話說若晗這樣安靜,魏景仁看在眼裏也是頗為上心,但一時也是無法,隻是盡量縱著她些,也不多嚴管她。但若晗始終與別的孩子不同,始終安安靜靜,循規蹈矩,不愛外出,也不多鬧騰。魏景仁思來想去,便時常弄些奇珍的花草或是上好的古琴,又或是難得的孤本讀物給若晗,隻忘她能多擺弄些,多開懷些,但始終也不十分見效。
又到了去寧遠師太那裏小住一陣的時節,媚竹兒如往常一般幫著打點若晗出行的衣物,廊下小丫頭喚道:“竹兒姐姐安好,老爺請您過去一趟呢。”
媚竹兒應道:“就去呢。”
不多時,媚竹兒便到了魏景仁書房,上前問安道:“老爺安好,喚我來有何事?”
魏景仁放下手中書,抬眼望了望媚竹兒,隻見她這麼多年,在自己家中早已從一個青澀小丫頭長成了一個成熟淑女,沒有下人的低眉順眼,也沒有那些名門閨秀的矯揉造作,自成一派風格,與淩風華的大家氣質卻是不同的,溫婉中透著賢惠,成熟、持重,樣貌也娟麗,竟讓魏景仁呆了一呆。隨即頓了頓道:“又快去寧遠師太哪兒了吧?東西可收拾齊當?”
媚竹兒不急不緩道:“正是呢,東西大多已備齊,先讓信鴿帶了信給寧遠師傅,好讓她有個準備。”
魏景仁道:“如此甚好。叨擾了她這麼多年,總不知怎麼謝她。師太是個愛清淨之人,尋常俗物也不入她眼,多帶些上品茶葉去,或許能得她青睞一二。”
媚竹兒道:“已備下了些許,一會兒再叫人多挑點好的帶去。”
魏景仁又道:“這些年我總覺得若晗的性子太安靜,我想了好多法子,也不見她展顏,你此次去,可煩請師太想個法子。”
媚竹兒若有所思道:“這個問題寧遠師傅與我也是早有察覺的,終是因為小姐自幼喪母,又沒有個姊妹兄弟可作伴,加之身體弱,常年不是在家就是去寧遠哪兒,也沒個熱鬧場處,故而這樣。”
魏景仁道:“早前我聽你說寧遠師太是有些武功修為的,既如此可讓若晗學點傍身,我雖不讚成女子舞刀弄劍,可一來若晗身子病弱,可學些強身,二來或可改些她這安靜性子。”
媚竹兒笑道:“早年就跟寧遠師傅商量過這事,但師傅說小姐的體質差,不宜過早學這些,等她大些了再學些也是可以的,現下小姐也十二了,或許可以跟著習練些了。”
魏景仁點頭道:“如此最好,既這樣你自下去準備,缺些什麼自去倉庫領了就是。去了寧遠那裏多多照顧好小姐。”頓了一頓又道:“也要照顧好自己。”
媚竹兒一聽,心中自一暖,拜了拜道:“自當盡心。”隨即便退了出來。
回得房中便兀自發了愣,這麼些年來,她又不是魏府的家生丫頭,自淩風華逝後,她是可以回去淩府的,但終是留了下來,一則是若晗的關係,另一則或多或少是不是有幾分不舍呢?媚竹兒自己也說不上來。年少時跟在風華身邊,見了牟丹楓的涼薄,又見了魏景仁的這般鍾情至深,心中不是沒有感觸的。這麼多年,魏景仁可是一直未再娶啊,她對風華的這番至情,有幾人能及,又讓多少人羨啊,可風華,偏偏就讓那個涼薄的牟丹楓駐進了心裏,可悲可歎。可是自己始終是個下人,雖魏府上下都尊重自己,自己也是要擺正身份的,隻是,魏景仁…算了,想了這麼多有何用。
正是春暖花開好時節,媚竹兒如往年一般,駕著馬車帶著若晗向寧遠師太處去了。車上,若晗輕聲喚道:“竹姨,你說師傅和我娘是舊相識,她可知我娘的事?”
媚竹兒駕著車,手一頓,道:“她不知道。”
若晗道:“怎麼可能?不是舊相識麼?”
媚竹兒道:“你師傅和你娘隻有一麵之緣,可你師傅是個重承諾的人。”媚竹兒頓了一頓道:“若晗,你此次去若是能向師傅學成她的一門絕學,我便告訴你娘的事。”
若晗道:“我是不喜歡師傅的那些絕學的,你也不用為娘的事苦苦瞞我,等我成人,你自會告訴我。”
媚竹兒笑道:“好個小人精。”隻是臉上笑著,心裏卻酸楚了。看看馬車兩旁飛馳的風景,想起昔日同淩風華策馬同遊的日子,又想起發生的那種種,心中隻歎,若晗啊,我寧願你一生都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