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曆史性的飛躍,逾越那條天塹,慢慢地她就住在了楚驕陽的心裏。落夕在大床上蹦蹦噠噠,不停地翻著筋鬥,興奮地睡不著覺,可好心情晚上十一點接到了陸常飛的電話之後,就不複存在了。
雖然落夕不情願,還是找到了那間包廂,一推開門,便被裏麵震耳欲聾的音樂嚇到。陸常飛坐在最顯眼的地方,冷眼看著一屋子狂歡的人,他看到了落夕便招招手,落夕穿越擁擠的人群來到了陸常飛的身邊。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陸常飛顯然與這裏的氣氛不太搭調。
“陸老板,這麼晚了找我來不是為了陪酒吧?”
陸常飛一伸手,便有人在已空的杯子裏倒滿了紅酒,“你猜對了。”
聽他這麼說,落夕心裏有些不爽快。“對不起,即便在酒吧做兼職,我也從來不陪酒。”
陸常飛笑笑,“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陪酒也是一種交際,對於一個在娛樂圈討生活的人來說,這更是天經地義的事。”
“不管這是不是理所當然,總之,我的世界裏沒有這兩個字,陸老板如果尋開心,外麵會有大把的姑娘願意陪酒,而我就是這樣,您請便。”
落夕轉身想要離開,可惜陸常飛發了火,“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不聽話的藝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簽了約你就不再屬於自己。有些態度你必須改,有些事情你必須習慣。”
“和我第一次打交道陸老板就應該明白,我這個人一向不聽話。”
陸常飛把火氣壓了下去,畢竟他更成熟,“先坐下吧,跟你商量點兒正經事。”
“酒吧裏能有什麼正經事,我可不在這兒談。”
陸常飛沒轍,隻得撤出了包廂。走出酒吧的大門,空氣才清爽起來,陸常飛喝了兩杯紅酒也有點兒頭暈眼花了,他看著勝利了的落夕,不大情願地說,“我看你能堅持多久,裝純潔在這個圈子不流行。”
“反正我就這樣,陸老板願意讓我工作就工作,不願意就雪藏好了。”
陸常飛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不免笑笑,“你的無所謂和輕視,是因為你沒有為之努力的動力。”
落夕不以為然,陸常飛也不再多言,便聊起了正經事,“最近我們公司和另外的一家娛樂公司聯合舉辦了一場選秀活動,我們已經給你報了名,名次什麼的你不用考慮,把自己的歌唱好了就行。”
選秀活動?落夕以前隻在電視裏見過,她也曾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走上那個舞台,可誰知真正遇到了,感覺卻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說,公司會為我安排好一切?”
“可以這麼理解。”
“那這這樣的比賽還有什麼意義?”
陸常飛冷笑,“你二十多歲的人,怎麼還可以這麼天真?”
顯然落夕對陸常飛所說的一切不僅抵觸,而且反感,“讓我參賽可以,但我要憑自己的實力。”
陸常飛挑眉,“好啊,那就讓我瞧瞧你第一輪是怎麼被淘汰的吧。第一場比賽在下個月的十號,比賽地點在北京。”
看著陸常飛融入酒吧的背影,落夕有些嗤鼻。雖然她的生活一向稀裏糊塗,但這個樣子的人生她還是第一次經曆。 落夕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她也想要出人頭地,也想成為和楚驕陽相匹配的人,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但把人丟進這個形形色色的大染缸,出來的不是五顏六色,而是滿身泥汙,卻不是落夕想要的。
落夕離開酒吧往回走,西經的街道比長浮寬兩倍,走在街頭冷冷清清。從遠處跑來一個戴鴨舌帽的人,莽莽撞撞地與她擦肩而過,很不幸,巨大的衝力和慣性把落夕摔倒在地。她抱怨地哎了一聲,才發現鴨舌帽下那個有點兒慌張的麵孔。
“原來是你啊?”
竟然是和她搭檔的小童星顧諾一,雖然隻有十幾歲,但看上去像個笑大人。顧諾一向後瞅了瞅,落夕瞧見了不遠處跑來的一群人。落夕忽然明白了什麼事,拉著顧諾一跑進了附近的草叢裏。
五分鍾後,兩人才從草叢裏出來,他們肩並肩行走,身邊時不時路過瘋狂的少女。
“姐姐,有沒有看到顧諾一呀?”兩個漂亮的小女孩不住地張望,拉著落夕的衣袖想問出個答案。
落夕撓撓頭,“誰是顧諾一?”
“哎,算了,她這個年紀怎麼會認識我們的偶像。”
這話有些傷人,落夕抽動了一下嘴角,用手指著身後,“有個帥氣的小夥子向帝國大廈的方向跑去。”
“謝謝阿姨啦。”
瘋狂的女粉絲們漸漸遠去,隻剩下獨自傷感的落夕,身旁的顧諾一噗嗤一聲笑了,落夕才緩過神,叫她阿姨,真是欠揍啊。不過看看顧諾一,落夕也捧腹大笑起來。顧諾一戴著她新買的假發還有短裙,如果不說,還真秀氣的像個女孩子。
“你一個大明星,竟然也喜歡深夜在街頭遊蕩。”
“我不過是散散心而已。”
顧諾一摘掉扣在頭上的假發,還給落夕,兩個人走在西經的街頭,各自懷揣著各自的心事。
“我聽說你家在北京,咱們公司的總部也在北京,你幹嘛呆在這兒。”
“不想被家裏人管唄,這裏自由。我聽公司的人說,你要參加下個月的選秀節目。”
原來她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決定的,落夕點點頭,“你知道嗎,公司讓我穿蓬蓬裙扮宅男女神!但這不是我的風格。公司還說什麼這樣投票率高,吸引人眼球!”
落夕控訴著公司的白癡企劃,顧諾一在旁邊不住地點頭,“陸常飛的腦袋一定壞掉了,宅男女神應該是小朵那樣的,怎麼可能是你。”
落夕心裏涼了一截,顧諾一打擊人的實力也是一流的。
“總之,我要按著自己的意思來。”
顧諾一嘲笑般地問她,“不按照公司的安排來,你不怕被雪藏嗎?這詞兒對星創的女藝人來說,可是具有殺傷力的。”
落夕搖搖頭,“總之,我不願意。”
“喂,你可要想清楚,要是被雪藏了,你可能一輩子都不能站在舞台上唱歌了,就連在酒吧駐唱的資本都沒有。”
“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唱自己想唱的歌,我寧願把自己封殺掉。”
顧諾一伸出了大拇指,“好吧落夕姐,我最喜歡叛逆不按規矩辦事的人,我支持你。”
落夕回到公寓,天色已經很晚了,想著陸常飛跟她說的事,腦子裏就亂的很。麵對一個成名的機會,論誰不想紅?隻是她現在才清楚自己的性格會不會太遲了,為什麼總是學不會退讓,以前那些逆來順受的妥協,怎麼一下子都丟掉不複存在了呢?落夕想不明白,可能自己骨子裏就是個我行我素的人,以往的妥協也不過是為了能夠得到隨心所欲的交換而已。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大學給了落夕新聲,之前的禁錮消失不見,會唱歌的落夕加上新的乖巧造型,迅速成為了男孩子追逐的對象。盡管比同屆的學生大出那麼一兩歲,但這絲毫不影響落夕的追求者。落夕的手機裏時常會收到男孩子發來的匿名短信,整個人也比之前開朗大方了不少。
一切都在緊張有序的進行,公司安排落夕跳過海選直接參加預賽,預料中的一切沒有偏差。那個星期天,落夕又排練到很晚。肚子餓得咕咕叫,在走出校門的一刹,還是被溫暖了心,楚驕陽的車停在樓下,正等著她。
落夕如小鹿般地飛奔著上了車,“楚老師您怎麼來了?”
“不是發簡訊給我說下個星期要去北京嗎?所以從研究所跑出來和你會會麵。”
原來楚驕陽是專門來看她的,落夕心裏美滋滋的,“楚老師,我要吃西大南門外新開的那家冰激淩,據說比哈根達斯差不了多少。”
落夕計劃著去哪兒約會,可惜卻沒得到楚驕陽的回應,車外西裝革履的陸常飛向車窗裏瞧著,但眸光並不是看向落夕的,卻與楚驕陽四目相對。楚驕陽的眉頭緊蹙,麵色冷峻得讓人害怕。
“陸常飛?”
落夕點點頭,“他是我老板。”
“你竟然在他的公司下?為什麼不早說?!”楚驕陽發怒了,朝著落夕訓斥著。
落夕嚇壞了,上一次見他這樣,還是在姐姐的婚禮上。楚驕陽狠狠地一摔門下了車,便朝陸常飛走去,陸常飛好似知道他的舉動,不驚慌不憤怒,隻是靜靜地看著楚驕陽氣勢洶洶地走來。
落夕趕忙也下了車,這樣的場景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楚老師,到底是怎麼了,你跟我說說啊?”
在距離陸常飛還有五米的時候,車上竄下來的助理擋在了陸常飛的麵前,對著楚驕陽鄭重警告,“別胡來。”
落夕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楚老師我錯了,是我沒告訴你,咱回去說好不好,你別生氣。”
楚驕陽好似沒有聽到,隻是看著陸常飛說,“她隻是個孩子,把你那些陰險惡毒的手段收起來。”
陸常飛摸摸被風吹散的發,“楚驕陽你不要忘了,陰險狠毒又沒道德底線的永遠都是你們,我陸常飛行的端坐的正,唯一的樂趣就是坐看你們的下場。”
楚驕陽回頭抓著落夕的胳膊,用命令的口氣告誡,“和陸常飛解約,多少違約金,我替你出了。”
落夕目瞪口呆,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壞了,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她什麼都搞不清楚,“違約金至少五百萬呢。”
“拿五百萬出來也總比壞在這個人手上強。”
楚驕陽拉著落夕上了車,轟著油門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落夕趴在車窗上看著陸常飛用手抻平衣袖,淡定自若地上了車,然後追上了楚驕陽的奧迪,在前麵拐彎的地方揚長而去。
楚驕陽一路上都不說話,落夕也不敢開口,車子狂飆了好一陣子,才在西經大學的南校門停下。落夕緊握著門把的手才慢慢鬆開,他開得太快,她坐得心驚肉跳。
“剛才你不是說要嚐嚐新開的那家店的冰激淩嗎?下車吧。”
落夕乖乖地跟著楚驕陽下了車,楚驕陽給她點了一杯香蕉船,可落夕隻是拿著勺子戳在冰激淩上,卻沒吃上一口。
“楚老師你還生氣嗎?”
楚驕陽喝了一杯冰水,鎮定了一下才說道,“這件事你真的太草率了,應該和我商量一下,隨隨便便就簽了約,後果很嚴重的。”
落夕被他這麼一說,心裏有點兒酸澀了,“對不起。”
楚驕陽隻是歎了一口氣,“快吃吧,吃完了回家休息。”
落夕沒了心情,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冰激淩碗裏。楚驕陽見不得她這樣,找出紙巾替她擦著眼淚,“別哭了,讓別人看到以為我欺負你呢。”
“楚老師,你和陸老板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是我不爭氣,又給你惹麻煩了吧?”
見她楚楚可憐的,楚驕陽的心軟了下來,“沒有,沒什麼大過節,年輕氣盛而已,都過去了。”
最後,落夕那碗冰激淩融化成了湯,她也沒吃上幾口。西經的氣溫適中,但到晚上風潮易冷。落夕的十指冰涼,她攥著又鬆開,想要暖和點兒,那雙大手伸過來,覆在了她的手上。
“這回還冷嗎?”
落夕癡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溫柔起來,能夠暖了整個宇宙。落夕搖搖頭,微微笑著,“不冷了,就算我凍成冰人,整顆心都是熱的。”
現在的楚驕陽已經習慣了落夕膚淺的語言和直白的感情,倒也覺得這樣的直抒胸臆也不錯。楚驕陽就這樣牽著落夕穿過西大的每個角落,噴泉池下有老烏龜的典故,教三十七樓的鬼故事,小涼亭裏往東數第十二塊磚下有學校老師的小秘密,西教的保潔大媽被東院的保安師傅追求過。這麼多這麼多的故事,靠口口相傳留下,又增添了無盡的神秘感。可是從校門到公寓的路隻有那麼長,故事講到第五個就到了樓下,可落夕還想繼續聽下去。
“你上去把合同拿來,我看看有什麼突破口。”
落夕撓撓頭,“我已經撕掉了。”
楚驕陽被這個愚蠢的女人要氣瘋了,“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隨便撕掉?!你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
剛才還溫柔的楚驕陽又變回了憤怒的獅子,落夕低著頭小聲地說,“我就是不想給自己留退路。”
落夕的頭被楚驕陽輕輕地拍了兩下,他的語氣又緩和了下來,“先回去吧,我想想辦法。記住我的話,盡量離陸常飛遠一點兒,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傷害你。”
話音未落,落夕的手機就響了,看看來電顯示,落夕卻不敢接,直盯盯地看著楚驕陽,楚驕陽點點頭,落夕才接通。
“陸老板。”落夕禮貌地回應著,然後便是一陣沉默,隨後她把手機遞到了楚驕陽的手裏。
楚驕陽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過了手機。電話那端的人好似能猜到他接過了電話,沒等楚驕陽開口,陸常飛就先開了腔。電話裏陸常飛說了好一陣子,但楚驕陽至始至終沒說什麼,最後默默地按下了結束鍵。
楚驕陽摸摸她的臉頰,“乖,回去睡覺。”
落夕看著楚驕陽漸漸離去的身影,心懸著沒辦法放回肚子裏,這一整晚她都在思索會是什麼事?可思前想後,最後隻能令大腦異常亢奮。落夕思謀了兩個鍾頭,還是無法安然入睡,她撥通了陸常飛的電話,可惜無人接聽。
落夕一夜未眠,第二天便打的已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公司,落夕知道,陸常飛是工作狂從沒有節假日。果然在早上八點,陸常飛準時出現在了公司,但卻沒有理會等在門外的落夕,好似沒有看到她。
星期日是視頻會議,幾家分公司的高層都要向總部彙報工作,在西經的星創主要是陸常飛負責,自然述職的時間有些漫長。一直等到快中午,裏麵的人才漸漸散去。落夕從門裏瞧去,疲乏的陸常飛正揉著太陽穴閉目養神,看上去很累。
落夕的腳步很輕,但敏感的陸常飛還是察覺出了有人的存在。
“你的比賽都準備好了?竟然有閑工夫來這裏。”
落夕安靜地站住,有些唯唯諾諾,“昨天,您和楚老師說什麼了?”
陸常飛沒有瞧她一眼,“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跟你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和楚老師那麼親近。”
“親近又怎樣,難不成是男女朋友?”
落夕無話說了,是啊,她和楚驕陽是什麼關係?正常關係是師徒,再說得近一些,便是姐姐的前男友,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親近。
“在這個社會上,正確的做法是少說話多做事,像你這樣冒冒失失,永遠都不會知道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