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唐”、“晚唐體”及宋人的唐詩分期(3)(1 / 3)

論詩如論禪。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則第一義也;大曆以還之詩,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晚唐之詩,則聲聞、辟支果也……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又取開元、天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參之;又取大曆十才子之詩而熟參之;又取元和之詩而熟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嚴羽《滄浪詩話·詩辨》,《滄浪詩話校釋》,第13頁。

第一期,包括沈、宋、王、楊、盧、駱、陳子昂等人,詩歌是“唐初體”,是詩中“第一義”;第二期是“盛唐”,包括李白、杜甫以及其他開元、天寶諸公,詩歌也是“第一義”;第三期是“大曆以還”,詩歌是“大曆體”,是詩中之“小乘禪”,“已落第二義矣”;第四期是“元和”時期,詩歌是“元和體”,也是詩中之“小乘禪”,亦入“第二義”;最後一期是晚唐,詩歌是“晚唐體”,是詩中之“聲聞、辟支果也”。

劉克莊也就唐詩分期問題發表了意見,他說:

唐初王、楊、沈、宋擅名,然不脫齊梁之體。獨陳拾遺首倡高雅衝淡之音,一掃六代之纖弱,趨於黃初、建安矣。太白、韋、柳繼出,皆自子昂發之。劉克莊《後村詩話》前集,卷一,中華書局,1983年,第6頁。

唐詩人與李、杜同時者,有岑參、高適、王維,後李、杜者,有韋、柳,中間有盧綸、李益、兩皇甫、五竇,最後有姚、賈諸人,學者觀此足矣。長慶體太易,不必學。同上,第20頁。

客曰:“昔人有言,唐文三變,詩亦然,故有盛唐、中唐(第一次出現“中唐”一詞)、晚唐之體,晚唐且不可廢,奈何詳汴都而略江左也?”餘矍然而起,謝曰:“君言有理!”劉克莊《中興五七言絕句》,《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九十四,四部叢刊初編本。

從中可知,劉克莊持“四唐說”,認為唐詩應分為唐初、盛唐、中唐、晚唐四個階段。具體說,唐初包括王勃、楊炯、沈佺期、宋之問、陳子昂等人;盛唐則以李白、杜甫、岑參、高適、王維等人為代表;中唐則有大曆十才子以及韋應物、柳宗元等人;晚唐則從姚合、賈島等人直到唐末。

俞文豹將唐詩分為了三期:

近世詩人好為晚唐體,不知唐祚至此,氣脈浸微,士生斯時,無他事業,精神伎倆,悉見於詩。局促於一題,拘攣於律切,風容色澤,清淺纖微,無複渾涵氣象。求如中葉之全盛,李、杜、元、白之瑰奇,長章大篇之雄偉,或歌或行之豪放,則無此力量矣。故體成而唐祚亦盡,蓋文章之正氣竭矣。今不為中唐全盛之體,而為晚唐哀思之音,豈習矣而不察邪?俞文豹《吹劍錄》,《吹劍錄全編》,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第32頁。

李白、杜甫、元稹、白居易等人被俞文豹納入“中葉之全盛”的範圍,其詩歌作為“中唐全盛之體”與晚唐詩相對,那麼剩下的那部分便隻能是初唐了。這樣,俞氏便將唐詩分為了初唐、“中唐”、“晚唐”三期。

稍後於俞文豹的舒嶽祥將唐初稱之為“盛唐”,頗為奇特,以政治發展來處理文學分期的表現:“詩必有家也,家必有世也;不家非詩也,不世非家也。唐詩人惟杜甫家最大,要自其祖審言世之也。……盛唐之時,詩未脫梁陳之習,至審言始句律清切,華而不靡,典而不質。”舒嶽祥《王任詩序》,《閬風集》卷二,四庫本。

而陳仁子則將韓愈等人均算作“盛唐”:“昌黎與郊島同生盛唐時,至吟成,幾若隔世。”陳仁子《外弟李淳伯自嬉集序》,《牧萊脞語》卷七,元抄本。這與前文提到的沈括等人意見正好相左,也算是對唐詩分期的一種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