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釋】[樹國固]建立的諸侯國太強大了。固,堅固;強大。[必相句]必然形成與中央政權相比擬,分庭抗禮的形勢。疑,通擬。[下]其他的次等諸侯國。[今或句]近來陛下親弟弟想謀反做東帝。指淮南王劉長勾結匈奴謀反事。因劉長封地在長安東,故說“東帝”。[親兄句]陛下親兄的兒子濟北王劉興居西向進兵想攻占滎陽。[吳又見告]吳王劉濞又被人告發。[春秋鼎盛]指正值壯年。[行義未過]施行仁義無過失。[傅、相]指漢中央政府派到諸侯王國的高級官員。[冠]成年。[彼自句]諸侯王從縣丞校尉以上,到處安插親信。[日中二句]意謂日出當午,要曬東西,拿著刀就要去割。指不失時機。(huì),曝曬。[抗剄(jǐng)]殺頭。[季世]末世。[尚憚二句]尚且擔心把危險看成安全,將紛亂當做太平。[淮陰侯尚王楚]淮陰侯韓信做楚王,王,做王。[韓信王韓]原韓王孽孫信做韓王。[貫高為相]貫高仍作趙王丞相。[代]地名。今河北蔚縣附近。[仄室]同側室。[豫席]預先憑借。[中涓]官名。侍從官。[舍人]官名。帝王屬官。[渥]優厚。[親角]親自較量。[身封王之]親自封他們為王。[疏]疏遠。[悼惠王王齊]悼惠王做齊王。王齊,做齊王。下同。[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有把陛下看成普通兄弟之心。[慮亡句]沒有不想采用帝製而自己作天子的。[擅爵人]擅自用爵位封人。[戴黃屋]乘張黃蓋的車。[不軌]不遵守法令。[圜視]怒視。[悍如馮敬三句]指禦史大夫馮敬因揭發淮南王劉長謀反被劉長派刺客殺死一事。[誰與領此]誰敢和你一道管理他們呢?領,治理。[故疏者二句]所以關係疏遠的諸侯就危險,關係親近的諸侯又要造反。[效]證明。[其異姓三句]異姓諸侯王恃強造反,漢已僥幸戰勝了他們,但又不改變造成這種狀況的根源。[同姓襲是跡]同姓諸侯王因襲這個先例。[屠牛坦]人名。以善屠牛著名。[頓]通“鈍”。[眾理解]眾多肌理、關節處。[髖髀之所]胯骨、大腿骨等地方。[嬰]觸。[跡]考察。[倚胡]勾結胡人。指匈奴。[貫高因趙資]貫高憑借趙國的力量。[勢疏而最忠]關係最疏遠卻最忠誠。[殘]衰敗。[徹侯]爵位最高的侯。[可知已]即可知矣。[菹醢(zū hǎi)]剁成肉醬的酷刑。[眾建諸侯而少其力]意謂多分封諸侯而削弱每個諸侯的力量。[力少二句]諸侯力小就易使他們服從道義,諸侯國小就沒有叛亂之心。[畢以次]按長幼尊卑次序。[受祖之分地]得到祖先的一分土地。[空而置之]空著王位放在那裏。[舉使君之]使他們做國君。[其削三句]意謂因犯罪削地歸朝廷,或者把這個諸侯遷到另一地方,或者封給這個諸侯子孫的,按原先的封地如數償還給他們。[地製]分地製度。[倍畔]背叛。[貫高、利幾之謀]貫高、利幾的陰謀。指謀反。[鄉善]向善。[臥赤子天下之上]讓嬰兒躺在那兒做皇帝。[植遺腹]扶立尚未出生的遺腹子。[朝委裘]朝拜先王留下的衣服。[五業]即明、廉、仁、義、聖。[大瘇(zhǒng)]腳浮腫。[脛(jìng)]小腿。[要]通“腰”。[身慮無聊]身痛無依靠。[錮疾]痼疾。[蹠(zhí)戾]腳扭傷。蹠,腳。[親者或句]陛下的親兒子有的還沒有分到封地來安定天下。
晁錯
論貴粟疏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避禹湯,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遊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奸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
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饑之於食,不待甘旨;饑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歲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無擇也。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眾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內而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奸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複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遊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裏遊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並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