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契子(1 / 2)

渾渾噩噩,周圍的世界整天在腳下轉來轉去,永遠不知你的勞累,因為地球是一堆冷血的石團。

我正在大街上漫步,時而跟迎麵的熟人點點頭,思緒卻被漫天的星星弄得七零八散,走了一段路,來到了平時經常來的大排檔,找了個外頭透風的桌子就坐下了。

18歲正當充滿活力的我,高中剛剛畢業,前途一片渺茫。幾個以前高中的好哥們都出去打工了,一些已經跟著父母搞小生意了。而我現在,什麼也不會,要想在這個世界上立足,必須有個養家糊口的本領。我出生在社會稍稍穩定的1971年,這一年我家發生了很多裏程碑的大事,如父親在上半年徒步從家鄉到了香港談生意,還有三舅通過老婆的關係成功晉升為正牌醫師,達到了去當地醫院工作的資格。而我的出生無疑讓家裏產生了巨大的變化。雖說我已經是家裏第七個小孩,在老家生活的第六個小孩,但各地的親朋好友仍在母親坐月子時期絡繹不絕來道賀。據算命先生說,我的生辰八字是他算過的人中最有潛質的一個,簡單一點說就是我將會是家裏最有出息的小孩,甚至是整條村整個縣,整個宇宙。托算命先生的福,我在家裏的待遇比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要好得多。盡管家裏不是很寬裕,但我的塑料碗從不會少了肉。有肉絲米糊,瘦肉粥,肉丁炒粉,五花肉燜飯等,總之什麼最好吃,什麼最有營養就優先給我。有時候喂我吃的哥哥姐姐都忍不住要偷吃幾口。綜合以上的條件,我順理成章地長成白白胖胖的小肉人。3、4歲時我每天早上在家中奔跑,一下子從爸爸身邊竄到廚房母親的懷中,忽而又閃到大哥和二哥的房間或三個姐姐的房間裏,嘴裏還不時哼出幾句似是非是的兒歌。這些日子我過得無憂無慮,每天就是等著哥哥姐姐放學回家來給我講故事,教我識字唱歌等。在農村就是好,幼兒園都省的上。(當時好像還沒在農村辦幼兒園。)父母為了讓我以後能跟得上時代,就讓哥哥姐姐先對我進行學前教育,代替幼兒園。每到農忙時節,就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去田裏幹活了,以前還小時,哥哥姐姐就輪流背著我幹活,現在我學會走了,就直接把我放在家裏,囑咐我看家。其實家哪用我看的,有我的愛狗小黑在,就沒人敢進來了。於是我開始走家竄戶,翻山越嶺,跋山涉水,時而在這個山頭摘摘果子,時而在山下的小溪玩耍,時而又去田邊喊兩句——各位叔叔阿姨辛苦了!玩累了就回到家喝喝水,睡睡覺。就這麼跨到了該上小學的年紀,也就是70年代末。母親特地為我織了一個大大漂亮的書包,還用父親廠裏的電動衣車機車了美麗的花邊。我高高興興地去到學校,同學們都羨慕死了。就這麼晃悠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學習路線漸漸偏離了學校的教育路線,我更多地喜歡上了繪畫和寫字,總之學什麼都比學課本的知識興趣要大。各級的老師都多次到我家對我進行批判,老媽子哪會責備我,反而鼓勵我說,書上的太死板,學點其他活的以後肯定有用,於是我就更加肆無忌憚地畫畫了。至少在那時候,母親還是堅信我將會成為家中的閃耀之星,我的學習態度是母親堅信的依據。自從我喜歡上了畫畫,便天天無時無刻地在畫,畫完又仔仔細細寫上自己的名字。有時語文課聽得無趣就用筆在書上照著老師的樣子醜化一下,老師看我不時抬頭觀察,以為我認真聽講,臨下課還表揚了我。在我的繪畫中,畫屋子,靜物的居多,而且又喜歡對細節的描寫,如對家裏大門上的花紋,床頭花紋都已描繪多遍,母親還經常表揚我的作品。這給了我很大的鼓勵,特別是學校的其他課程我都不會很差。而這僅僅是小學時期的狀況。來到了初中,成績每況愈下,上課也大張旗鼓地畫起來,有時對著教室的爛門爛窗也要描繪地淋漓盡致。平時的作業也漸漸不寫了,老師催地急就抄一抄。到了考試就多觀察觀察,但成績總是不盡人意。老師把我成績單如實地交到父母手裏,一直以來我最有出息的光環頓時黯然失色。從此,我在家裏上等的地位抹幹了,農活也幹得多了,哥哥姐姐也開始差使我了,大把大把的衣服也不平均分配了,幹脆讓我做洗衣一把手。就這麼著,活幹多了,汗流多了,身上的贅肉消失了,臉蛋秀起來了,身子骨硬起來了,一口氣把兩桶衣服提上天台,還不喘氣。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造,畫畫的心收斂了許多,至少上課不多畫了,隻是睡睡而已,課後的作業邊參考同學的邊做,倒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