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沒有回答,但停下了腳步。
阿耀又開口,“你愛過她嗎?”
中年男子這次回答了,“我試過了。”
“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你做不到?她為你付出多少?等了你多少年?難道就隻值得你******這樣對她嗎?”阿耀踢掉椅子,站起身來麵向他父親。
“這是你對父親該有的態度嗎?”
“父親?你是嗎?”阿耀笑了,可是卻是苦澀,無奈的,“對你而言,我們不是你的家人,隻是仇人,你懂嗎?”
“陳耀宇。”阿耀的父親嚴肅的吼了他的名字。
“你走吧,我媽的後事我自己會處理。”
伯父盯著阿耀看了一會,走出病房。
那眼神閃過什麼,我兀自將它解讀為不舍。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伯父離開後,阿耀這麼對寶兒說。
“阿耀,我們可以陪你。”Fish向前緊緊抱著他,我知道那是她給人安慰的方法。
阿耀拍拍Fish的背,“我沒事,隻是需要暫時一個人安靜一下。”阿耀將Fish送回小春的身旁。
還想說些什麼,寶兒製止了她,“那我們先走了,有需要隨時打給我們。”
阿耀點點頭,沒說話。
我們一行人走出醫院,可是卻不想回家,不想放阿耀一個人,所以最後還是折回醫院,偷偷躲在一旁陪他。
看著阿耀的背影,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阿森離開的上午,爸爸離開的那個夜晚,被留下的人總有說不出的苦,好像身上什麼東西被割下,很痛卻找不到傷口。
我不知道阿耀在想些什麼,想他的母親,想他的父親,還是想自己的悲哀。我隻能從背後看著他,試圖猜測他顫抖的原因。
離開的人是否會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如果他們明白,還會這樣義無反顧的走嗎?被留下,是不被喜愛,還是不被需要的?我隻知道,我呼吸,但卻不存在在任何人的生命裏。
眼淚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阿耀而流,一整個夜晚,無法自主。
隔天一早,在阿耀發現前,我們各自回家梳洗。頂著兩個又紅又腫的熊貓眼,我勉強去上第一節課,上台報告昨天剛完成的行銷設計作業後,我從後門溜出。
躺在床上身體好疲累,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回想剛剛報告的內容,要不是螢幕上的簡報提醒著,我想我可能會脫口而出告訴老師,所謂的行銷就是一種手法,炫目的華麗外表下,包裹著的其實是腐壞,無用的內容物,就像填滿報告考試的學習,利益關係的寒暄,漫無目的的人生,就像你,就像我。
這些話我當然沒有說出口,但也不想待在教室繼續交換我的時間和力氣。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入睡,一直以來,唯有在睡夢中才能讓我心安,但也是在睡夢中,我****著一次又一次心碎後的血腥。
“我……我會每天……每天到這邊等你,你幫忙完……你媽媽就趕快回來。”
“爸爸,你回來。”
“我恨你,你為什麼要趕爸爸走。我討厭你。”
我的手被牽起,又被放掉。我慌亂地揮動著雙手,希望能抓住一點依靠的力量,然後有雙手緊緊牽住我的,但一瞬間卻將我拉往無底洞,我隻能不停的往下墜。
鈴──
手機鈴聲將我從無底深淵救出。
“喂?”濃濃的鼻音,我想我又在夢中哭過幾百回了。
“昕,阿耀不見了。”
“什麼?”
“剛剛我們回去醫院,就沒看到他了。”
“手機呢?有人接嗎?”
“通了,但他根本不接。”寶兒的口氣充滿了擔心,又帶點怒氣。
“那……他會去哪?”
“我們現在要去幾個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找,如果他有跟你連絡,問清楚他在哪。”
“好,那我也繼續打電話看看。”
掛完電話,我瘋狂的重播阿耀的手機,然後不斷的留言。
到底會去哪了?難道不知道不告而別會讓人擔心到死嗎?
“陳耀宇,你快給我說你在哪?你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嗎?你到底在幹嘛。”電話一被接通,我也顧不得其他室友,立刻破口大罵。
“昕,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隻是想要找一個地方坐一下。”
聽到阿耀的聲音,我再也沒辦法克製的猛掉淚,“不要這樣突然消失。”
“別哭,我很好。”
“你在哪?我們可以過去陪你。”
“昕,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是當你是被留下來的人,這才是最讓人害怕的事。”
“你在胡說什麼?”拿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