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幅山水畫卷,茂密的深林中,有一和尚在湖邊挑水,臉上露出無比幸福的神情。
山水筆筆勾勒,或深或淺,或明或暗,將山林間的安靜幽謐襯托而出。挑水和尚身著敝屣,破爛僧衣上打滿了補丁。然而他在笑,笑得那麼滿足,仿佛世間並無苦痛,唯有這林間一世長安。
“妙極,妙極!”涼汝才暗歎道,這般刻繪功底,沒有數十年根本弄不出來啊。可是素銘才隻有十七歲,又要修煉,又要學習銘符,哪有那麼多功夫進行刻繪練習?
其實他不知道,生在煉器家族的素銘,從小就被要求進行刻繪訓練,他的刻繪技藝早已經是爐火純青,把一般的刻繪師傅都能給超越過去。
素銘看到好不容易刻繪出來的成品,滿意的一笑,然後準備進行最後一步——銘符。
一二品的靈器不需要進行鑄靈,特別是清涼戒這種小玩物更不要這一步,所以銘符成為了這場考核的最後一關。
素銘又再次看了一眼卡牌,確認符文和自己印象中的一致,便開始動作起來。
天地符文,自有其意,而符也並不僅僅隻是一個符號,它需要畫符者將自己的心意注入符文之中,告訴天地靈氣自己要做什麼,天地靈氣則根據這種感應進行相應的響應。
因此,銘符的每一筆都是銘符者自身心意的灌注,這就比簡單地用靈力在器物上雕刻要難得多。就像書法,不僅要有其形,而且還要有其意。有形無意如行屍走肉,隻是一個軀殼罷了;而有意無形則似鏡花水月,隻能感受,卻永遠觸碰不到。
素銘屏息凝神,在心胸想象出一個清涼世界。這裏沒有冰天雪地,沒有豔陽高照,唯有清風徐徐,暖香幽幽。人置於其中,不辨春夏秋冬,唯有一字“涼”爾。
心意已經達之於天地,隻等天地靈氣感應,便可將此真意灌輸與一筆一劃之間,封印於小巧玲瓏的戒指之上。
符文線條曲柔婉轉,形上隻是比較簡單一線連筆,仔細看上去會覺得類似一個圓體字母或者說是音樂音符,但是真正要將它一筆完整地寫出來卻頗為困難。
在當初修煉的穀底內,素銘最難以學會的便是銘符一技。劍老可以一氣嗬成,或者隻是隨筆一畫,就能夠將符文真意凝聚於筆尖,輕快流暢,毫無阻滯。
素銘這方麵卻完全不行,這是感知的一個較為高深艱難的層次,也是煉器師想要成為煉器宗師的一大阻礙。煉器師每升一階,代表著對符文的掌控能力更高一階,同時與天地靈氣的互動交流也更深一些。
素銘深呼一口氣,修長的手指淩空作畫,天地靈氣頓時於筆間運轉起來。
所謂清涼,一筆動於山川之上,山川秀麗,景色宜人,時有清風而過,綠濤微湧,間或黃葉輕輕嫋嫋,飄蕩而下;一筆畫於流水之間,漣波輕漪,青葉浮其上,草荇於其下,或有桃花杏瓣逐水而流,再掬水一捧,淋於麵,好生快意。
清涼非陰冷,可有簷下雨,難有晚秋霜。素銘手指一筆勾勒,然而靈氣、真意全彙於指尖,拖曳難行。
“一品靈器的銘符怎會有如此安詳的氣勢?”涼汝才縱然已達四品煉器師,也不禁為之駭然。照說對一品靈器銘符並非很困難,隻要稍有銘符天賦的人,都能夠輕鬆一筆而成,但是素銘卻足足花了三分鍾才繪出了隨心的一豎。
素銘一豎未盡,將筆鋒微微繞轉,如江南寧靜的河流,在濛濛煙雨下,蜿蜒流淌。
“這家夥太厲害了吧!”涼心悅看到這一步,竟是直接驚呆了,心疑眼前的少年真的是隻有十七歲麼,或者這家夥根本就不是人?這麼深刻的符意,二品煉器師恐怕也畫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