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圍巾遮住了眼睛以下,露出皺巴巴的額頭,就好像是被揉成一團又拉開的黃紙。他將身體裹得很緊,包括手的部分,也絲毫未露出來。
他渾身有些髒,穿的衣服也很破舊,但是從衣料來看,從前肯定是極好的,這意味著眼前人不久前應該還是個世家少爺。
他沒有大叫大嚷,也不多說話,隻是跪在門口,當有人問他時,他才說想請求見素銘幾人一麵。
素銘晾了他三天,他就在外麵跪了三天,算起來,這已經是他跪在門口的第八天。
素銘讓掌櫃打聽一下來人的身份,掌櫃的卻是搖頭表示不用打聽了,這個人早在幾個月前,便是渦流海境的名人,並勸素銘不要與其往來。
跪在外麵的人名叫顏卿,來自東衡帝國,數月前被海浪卷到岸邊,若非得到及時的救助治療,此刻早已經是一個死人。
但正是如此,顏卿已經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財,現在完全是一無所有,連客棧都住不起。
素銘略為動容了些,從人中龍鳳一下被打落塵埃,仍有勇氣活下來,可見此人性情堅定,隻是不知道其為人如何。
一般來說,這樣的人更像一個亡命徒,為了生活,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既然顏卿還算誠摯,素銘讓掌櫃的請他進來,掌櫃的勸了半天未果,隻好照辦。
顏卿目光灼灼地看著素銘,似乎想要將素銘看破一般。他直覺上認為素銘和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因為素銘很謹慎,同時也十分有手段和心機。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素銘開門見山問道。
顏卿對此並不意外,經曆許多,他也從一個公子哥完成了向勇毅者的蛻變。他喜歡這樣的說話風格,至少比拐彎抹角地打發要好很多。
“我希望去天諭,但是我的實力不濟。”顏卿很誠實地說道,因為在素銘麵前說謊沒有意義。
素銘點頭,然後道:“我幫你,你又能給我什麼?”
顏卿微窘,對於這個功利問題,他並不覺得素銘令人厭惡,反而很務實,因為這畢竟是一個功利的世界。
沒人願意無緣無故的幫助人,就連最初救他的那人,也在將他救醒後,取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財物。
他窘迫的是他一無所有。
素銘也知道他一無所有。
顏卿拜跪下來道:“隻要能去天諭,那麼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口說無憑!”素銘淡淡道。
顏卿咬了咬牙,將胸前的破爛衣服扯掉,露出結痂的胸膛:“你可以在我身上烙下靈魂印記!”
“那你將此生不得自由,你確定要這麼做?若是你想回東衡,我倒是可以資助你一筆錢回去。”素銘道。
素銘實際上是想看看顏卿的心意,若他能夠回去,還想不想去天諭?一般人經曆這麼大挫折後,都會選擇回去。
回去便有錦衣玉食,而繼續向前則很可能是死路一條。這是一道很簡單的選擇題,但考驗的卻是人心。
“請烙上靈魂印記吧!”顏卿毫不猶豫說道。
他不怕素銘言而無信,首先是他確定素銘不是這種人,即便是,他也無所畏懼,因為他已經生無可戀了。
若不能去天諭,那麼客死異鄉好了。
感受到顏卿的意誌,素銘隻是笑了笑,表示不用。
顏卿對他的作用並不大,威脅更談不上,幫忙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你現在修為境界多少?”素銘回歸正題問道。
“玄師九階!”顏卿有些激動,素銘問這個問題,表明已經答應幫忙了。
素銘嗯了一聲,這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當然,想要快速升入玄靈,也不太實際。吞食六階靈藥的方法對顏卿行不通,他沒有素銘的紫雲天炎,沒有方十四的千古煞體,也沒有阿雪的高貴血脈,此時吞食六階靈藥,無疑在找死。
“你先換身衣服吧,房間我讓掌櫃給你安排一間,另外我會請藥師幫你把身上的創傷治好。具體怎麼幫你,我們稍後再說。”素銘道。
顏卿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也沒有矯情的拒絕,他現在的確太需要人幫助。
素銘安排一位渦流海境的藥師為顏卿醫治,那藥師的醫藥水平毋庸置疑,不過片刻,就將顏卿渾身的一身傷痛醫治得七七八八,麵目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