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覺得那黃皮子是懂人事的，而這可憐的感激，怕是自己在世上唯一能得到的善意了。
這一日，常四喝多了，跑來蹂躪完了小玉，抽出皮帶把小玉打了個半死離開了。
小玉在地上躺著，隻恨自己為什麼不去死，一抬頭，卻看到了窗前有雙眼睛，她爬了過去，推開窗戶，唬了一跳，原來雪地上蹲著幾個人，應該說，是幾隻黃皮子，為首的那隻披著黑色披風，白色的毛，綠色三角眼嘰裏咕嚕地看著她。
“你想報仇，是嗎？”它似乎在說。
小玉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傷痕，點頭。
報仇，是的，報仇，是報複這個世間，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那就按照我們說的做。”它尖尖的嘴一張一合，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仿佛是要握手。
小玉遲疑了下，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個爪子，那爪子尖銳的指甲，撕開了的手指頭，露出汩汩的血。
小玉覺得有些疼，可沒有抽出來，她舍不得這盡有的善意，她願意用血留住它……
也許是自己錯覺，恍惚裏，黃皮子竟笑了，因為那是人與獸之間的，血契。
這一日，小玉一早起來，端來一盆熱水擦了擦身子，穿上出嫁時的紅嫁衣，對鏡梳妝。
她早已不梳妝了，人生被糟踐成這樣，美成了一種罪惡，可今日，她卻精心地打扮著自己，青紫的肌膚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蓋過了淩辱的傷痕，對著鏡子，她畫完了人生最後一筆眉梢。
“小玉？”當她出門的時候，有人驚呼起來。
好久沒見小玉這麼樣體麵的摸樣，仿佛那個青春嬌美的少女又回來，大山沒有死，衛東沒有來，一切，都沒來得及發生。
小玉看著那人，木然地笑，淡墨重彩，有點淒然，有點詭異。
“小玉？”
“她這是怎麼了？瘋了？”
“誰知道？這種賤女人，瘋了也越好。”
“就是，瘋了省事。”
“聽說村裏的男人都睡過她哩。”
“呸，呸，提起這種表子，沒得惡心人，快走，把孩子領走，別侮辱了孩子！”
女人在議論中，忽然激憤起來，一個壞女人到了這種程度，怎麼可以還這麼美？這怎麼行？
村長家的新媳婦秀蘭衝上去啊，一耳光扇了過去，道：“臭女人，滾，別在我們這兒站著，侮辱了我這地方。”
小玉捂著自己的臉，看著秀蘭，秀蘭是她打小一起玩大的朋友，她對大山的心，自己跟明鏡似的，隻是她相貌平凡，實在不夠出挑，大山根本就不會多看她一眼，與自己比起來，她就是個綠枝子，誰知如今……
人家嫁了人，好好的一個兒媳婦，自己卻被踐踏到泥裏去……
人這輩子啊……
小玉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秀蘭想起大山的死，想起自己那胎死腹中的愛情，憤怒，惱怒，嫉妒、快意……彙集成一團，她撿起石頭就掐了過去：“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打死你。”
她開了頭，其他女人都蜂擁而上，抓頭發的抓頭發，打耳光的打耳光，小玉精心裝扮的一切，瞬間撕成了碎片。
小玉也不躲不避，隻是木呆呆看著她們，似乎要記住她們每一張臉，每一張……
男人們對小玉倒不像女人那般嫉妒，有那心軟的，還拉著自家的女人，道：“你這是發的什麼瘋？”
可是反而被女人唾棄道：“你這是睡過她？”
男人立時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