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著她，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即使親密如此，他還是不懂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懂。
她蹲下來，撫摸著他的臉，喃喃道：“王，你愛我嗎？”
他眨了眨眼，臉上的淤青讓他不能做太多動作，當然，其實他心裏也不太懂，他從前隻不過把她看成女人，自己的女人，自己喜歡的女人，就像他的戰馬，他的霸王槍一樣，是他喜歡的東西，可是現在這個東西活了，這個東西在跟他說話，說著他聽不懂的內容。
“虞姬，你別害怕。”項羽覺得她的這些反常，都是一個女人受到驚嚇的反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愛情是什麼？
誰知她隻是搖頭，掏出手巾，在他的臉上一點一點地擦著，徐徐道：“我及笄那年，阿姐拉我上街看花燈，後來有人說項將軍進城了，阿姐拉著我趕忙躲藏，說你是極厲害極殘暴的，若是擋了你的路，就會被鞭子打死，話沒說完，就有人給了阿姐一鞭，阿姐倒在地上，我正要哭，看到一個少年將軍乘風而來，拉著那個校尉反手就是一鞭，這才飛馳而去。”
“有人告訴我們，這就是項將軍，我看著你風馳電掣的背影，就愛上了你。”
項羽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虞姬用芊芊玉指捂住他的嘴，道：“我知道你可能不記得了，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了。”說著，把項羽抱在懷裏，把頭貼在他的臉上。
“我的愛人就應該是這樣的，蓋世英雄，雄姿英發，不可一世，那年我聽到你到虞地的消息，激動的要瘋了，我想嫁給你，我跟父親說去跟你提親，父親卻譏笑我癡心妄想，因為我們家隻不過中等，是見不到您這樣的貴族的，所以那天夜裏，我聽到你要啟程的消息，便決定去找你……”
虞姬抬起頭，眯起眼，似乎想起了那個瘋狂的雨夜……
她奔跑著，嘩啦啦的大雨，打濕了她的全身，冰涼的寒風吹著她的長發，飄搖的紅菱在地上卷成了泥濘，可是她絲毫不顧，外麵是冷的，可她的心是熱的，熱得幾乎要沸騰起來，她要見自己的蓋世英雄，不管這條路有多長，不管這風雨有多大……
項羽聽著她的陳述，眯起了眼……
那天確實雨很大，他剛剛從叔叔的帳篷歸來，看到渾身濕淋淋的她，紅彤彤的，連摸樣都很難看清，嘴唇凍得發白，顫抖著向自己告白，而他，卻隻想著這個女人的家世。
虞地，虞姬，身世清白，還不錯，留下吧。
當她重新到他的眼前的時候，他驚豔地眼前一亮，如此美貌，生平罕見，他上前把她打橫抱起來，卻聽她說“將軍，我愛你”
那句話很奇怪，他並不在意，因為那個時候，愛他的人很多，雖然沒有人說得這麼肉麻而稚氣。
是的，她在他眼裏一直是個古怪的，略帶稚氣的小女人。
然後此時此刻，這個女人忽然變得無比強大，她抱著他，緊緊的，象是那一夜，渾身發抖，臉色有些鐵青，眼眸卻燃燒著火焰，要把他玉石俱焚，她說“將軍，我愛你。”
時隔六年，她再次說了這句話，項羽忽然有些懂了，他掙紮著要坐起來，卻被她死死摁住。
“我愛你，我的王。”
那絕美的容顏靜靜地看著項羽，手一點點地撫摸著項羽的額頭，鼻子，嘴巴，口中喃喃道：“我知道王不懂愛情，沒關係，我懂就行了，愛情不能交易，愛情不是你的東西，愛情可以什麼也不要，愛情……”說著，把臉貼在他的額頭，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