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著眼裏，沒有讓她看到表情。
兩個修者說完，漸漸睡去，我歎了口氣，張開雙臂，浮動在空中，慢慢向前挪移。
董穎緊隨其後，忽然又趕快了一些，與我並肩。
這是一個城市，所以空中飄蕩著不少鬼魂，或哭或笑，或者留戀，或者憎恨。
我閉上了眼。
“你若是此時退，我會瞧不起你。”董穎幽幽開口。
“我不退。”我輕輕道。
“這就好。”董穎說完三個字，再也沒說什麼，我們一路默不作聲來到了終南山前，結界果然很強大，隻不過相距數裏，就感受到了那種威壓，我和董穎都陳了下來。
“召喚蛇靈吧。”董穎正要念咒，被我一把下摁住。
“怎麼了？”董穎抬頭，一雙眸子射出極亮來，她是個好強的女人，越是遇到困難，越是鬥誌昂揚。
這一點，還是跟我有些誒不同的。
我咽了唾沫道：“我想明日去。”
董穎審視著我的眼眸，對視了許久，長歎一口氣道：“好吧。”
我籲了口氣。
我很怕，真的很怕，倒不是怕吳塵挽著蕭蕭的手，而是怕自己見到吳塵對蕭蕭甜言蜜語的相處日常，這樣的暴擊，自己最好不要眼不見心不煩。
第二日，等我從迷蒙狀態清醒過來，蛇靈已經被董穎召喚過來了。
這樣的作風很符合董穎的做法——你不是要躲嗎？好，躲得了初一多不了初五，我早早起來，讓你連接口都沒有了。
我們附著在蛇身上，慢慢進入了結界，開始的手，感覺壓迫感很強，後來就沒了感覺，或者說，我已經來不及感覺了，因為這一天——正是吳塵與蕭蕭的大婚之日！
“正好，走吧。‘董穎的蛇尾巴勾住我，不容我徘徊。
我咧了咧嘴，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蛇走得很慢，終南山又很大，我們饒了許多圈，終於進入了地仙的瓊閣結界裏，剛剛進去，唬了一跳，隻見人山人海的人，都是人間的修者，層層疊疊的高台上，一對璧人正站在那裏，吳塵西裝革履，蕭蕭則穿著潔白的婚紗，前麵有個道士真高聲說著什麼。
這是怎麼個弄法？
我囧了，不是修道者的婚禮，怎麼還弄了個西洋玩意來？
董穎拉著我飛快地向閣高台上遊動，幸好蛇的蹤跡很難被發現，我們不一會兒上了高台，見台上站了許多人，啟明，王動，張氏兄弟都在，都鐵青著臉，黑珍珠不在，在新娘的這邊，則站了一個中年男人，背著手，五官平庸得你不會多看一眼，可是周身的氣勢卻十分驚人，此時麵帶微笑，看著新人舉行婚禮——想必就是蕭蕭的父親，法門掌門人蕭師傅了。
吳塵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臉，隻能隱約看個弧線，也不知道多久沒見他了，成了鬼的日子，日子就疊著日子，沒有時間數算，而如今，他的樣子跟記憶中有些不同了，若是從前是俊朗如仙，此時便是真正的仙，周身發出爍爍的光芒來，讓人不由匍匐膜拜……
我縮了縮脖子，瞟了瞟情敵，再次受到了成噸的暴擊。
蕭蕭此時的摸樣也跟從前不同，雖然依然葉子的臉，可是那神情再也不是焦灼的，恐慌的，沒有底線的，而是平靜的，帶著微笑，那是一種自信的表情，我知道這是誰給她帶來的自信，想到這裏，心中的酸楚排山倒海一般撲了過來，蛇靈承受不住，竟一下崴到地上，把我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