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夢葵那單薄的身軀開始顫抖,她想要扭過頭去,不忍心見到那一幕。
即便水月與鏡花都是古老的神劍,都會受到一些激發而保護劉魚——但是劉魚的修為終究有限,不可能支撐得起水月與鏡花的消耗。
不然,三百多年之前,荊小魚也不至於被傷得那般嚴重,需要冰髓來凍結她的時間以爭取療傷的時間。
蘇夢葵有些恨自己的無力。
九階巔峰的修士感受到無力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絕望。
因為向上的那一步大帝,是個天塹——更何況,從他們成為執法者的那一天起,他們就被剝奪了成為大帝的資格。
但是蘇夢葵又不願意扭過頭去,她是看著劉魚蘇醒過來的,她也要看著劉魚……逝去。
安靜懸浮著的水月終於行動了起來。
水月行動起來就仿佛是一條潺潺的溪流,流淌得極其緩慢,不急不趕,很是悠閑自得。
但是它的速度卻快得驚奇,無論是誰也無法說清這種視覺上的快與慢是如何極其矛盾卻又極其統一地融合到了一起。
水月就像是一把無堅不摧的矛,任何擋在水月跟前的血氣與血劍都不是擋不住水月的鋒芒。
那粘稠得遮蔽了一切的血色在水月的波光之下,就像是被稀釋了一般的,自然地分散而開,為水月讓開了一條道路。
透過這條仿佛是一線天一般的道路,蘇夢葵終於看到了被血色所掩蓋的景象,這使得蘇夢葵也不由得微微張開了嘴,難掩一絲驚愕。
拉著楚風的劉魚此刻已經被寒冰封凍而住,而楚風也一起被封凍在了同一個冰塊之中。
而一層薄薄的寒冰此刻正從封凍住二人的冰塊下方順著那血色巨人的手臂而蔓延著,巨人的手掌已經被寒冰完全封凍。
“當——!”
一聲清脆的聲響陡然響起,水月劃出一道弧光,猛地刺入了封住二人的冰髓之中,直沒劍柄。
漫天紛紛揚揚落下的冰髓的冰晶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結四周的空間,使得巨人發出了一陣陣不甘的怒吼和咆哮。
“是楚小兄弟麼……”方瓊不由得微微一怔,輕聲自語。
在場眾人,唯一可以駕馭寒冰,凍結冰髓的,便隻有楚風一人而已了。
那個少年的心誌,竟然有這般堅定麼?
在與血氣的爭鬥之中艱難地保持著自我,最終竟然還趁著冰髓被取出,吸取冰髓再次凍結。
這個少年,真有這樣堅定麼?
方瓊有些震驚,震驚於那個平凡樸實,甚至於憨直可欺的少年人竟然有這般堅定的心誌,在這般的困境之下,竟然還能如此地堅定。
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也應該是這般的年輕人。
但是可惜,這樣的少年卻也已經沒有了未來。
想到此處,方瓊不禁有些黯然。
“吼——”
巨人嘶吼,但是隨著一片片冰晶散落滿身,將它的身軀各處逐漸凍結而住,使得它的嘶吼也漸漸不可聞起來。
隻是轉瞬之間,在空氣中彌散的淡淡的血腥便也逐漸地消散了下去,那之前還不可一世的巨人已被冰髓完全地凍結。
巨大的冰雕佇立在鎖龍潭前,冰雕之中的血色巨人,與巨人手中的兩個人影,已經連成一體,都栩栩如生,在陽光照耀下光芒閃爍,頗為壯觀。
這變故來得有些突然,突然得有些讓人無法接受。
方瓊愣了許久,才訥訥地道:“都結束了?”
“還沒有結束。”久久沒有響起的紫兒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方瓊微微愣了愣,突然想起來,朱豔曾經與她說起過妖界之行的時候,曾經將萬蛛嶺的一位女弟子強迫著與楚風簽訂了生死符印,現在想來,應該便是眼前這個女子。
楚風被冰封而紫兒還不曾死去,至少說明了一件事,那便是楚風還活著。
楚風還活著的話,需要將楚風救出來嗎?
“還沒結束。”這次說話的卻是蘇夢葵,她看著那冰雕的神情萬分認真,“隻是暫時封住,冰髓在消融。”
方瓊微怔,沉默了片刻,看向那冰雕的目光也仔細認真了不少,經過許久的辨認,才看出了那冰雕與巨人接觸的一片都在緩慢地消融,雖然速度極慢,但是也絕對無法再封禁那巨人數萬年。
別說是數萬年,就算是一年,根本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不考慮任何的意外情況,隻怕最多也不過能撐半年。
半年,便是極限。
雖然爭取到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但是最根本的問題還是沒有能夠解決。
不過至少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能夠緩過一口氣來,用最萬全的準備來麵對這個前所未有的災難。
想到這裏,方瓊還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