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滯許久的黑箭終於有一隻倏然取得了突破,艱難地往前挪動了一寸。
於是,緊接著,所有的黑箭都往前挪動了一寸。
這似乎已經宣告了洛星大河的崩潰。
滔滔大河也許一時無涯無際,無法跨越,但是卻終究無法抵擋時間的流逝,地貌的變遷。
洛星單獨對戰已經被祝允同重創的歐凱他自然不懼,但是他還要分心提防陸茹。
陸茹雖然不曾參戰,但是在一旁的威脅力,卻比參照要強大太多,洛星不得不將更多的心思放在提防陸茹之上。
急雨箭陣懸停在大河上方的黑色氣箭永無休止,伴隨著不絕於耳的“唰唰”聲如蝗蟲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
大河依然在不斷地吞噬著箭雨,但是大河的吞噬能力卻越來越弱。
精衛填海,猶有竟時,更何況一條區區的大河。
洛星咬緊了牙關,苦苦支撐著,然而不過片刻他就感受到了天地元氣的巨大反噬,體內氣血開始狂亂起來。
祖恭的臉色也極其蒼白,他想要上前協助洛星,但是一股沉重的壓力壓在他的身上,卻使得他寸步難行,隻有涔涔的冷汗不斷地滲出,浸濕了他的衣衫。
祖恭臉已經不是慘白,而是漲得通紅,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涔涔直下,渾身衣衫早已浸濕,模樣很是狼狽。
他有些絕望,又有些無奈地看向那條大河,他隻希望那急雨箭陣突破大河的封鎖能夠更晚一些,他隻希望洛星能夠多撐一些時候。
然而天意卻最是弄人,數十萬支在大河上方一寸寸艱難前進著的黑箭突然便停滯了下來,而後一瞬間,便宛如重新掛在了滿月弦的箭羽,旋轉著發出交錯嘈雜的低聲嗚咽向洛星降了過去。
也許這個場麵用降字來形容還不夠貼切,因為似乎沒有一場雨能夠在半步的距離內,在這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內,便打下數十萬滴雨滴來。
如果真的要形容這個場麵,那似乎用壓字更為合適。
壓。
一塊箭羽形成的黑色雷雲直接向洛星壓了過去。
箭挨著箭,箭擠著箭,從視覺上看上去,已經無法看出這團發出雷鳴的黑雲是由箭組成的,因為它們之間已經密不透風,看不見一點一滴的縫隙,就連最無孔不入的光在它麵前都黯然失色,無能為力。
洛星的嘴角滲出一絲血來,有些發黑。
他氣血本已翻湧,又強行鎮壓,此刻麵對這壓城城欲摧的黑雲,他倏然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力不從心。
洛星抬起頭看向那箭雨的神色有些黯淡,更有些神傷。
洛星灰白的頭發倏然之間盡數轉為銀絲,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無盡命軌瘋狂旋轉,他舉起手,用手掌麵對著那壓來的黑雲,似乎毫無畏懼,已經準備好了麵對最終的結局。
山上的宮殿遺址還在火海之中,殺聲,哭聲,建築倒塌轟鳴之聲,交相混作一片,讓祖恭有些心寒,有些眩暈。
“這和我們約定好的不一樣。”祖恭沙啞著嗓子,看著緩緩走來的陸茹說道。
陸茹笑了起來,道:“那又有什麼關係?這和我們所預料的一樣。”
意料之中的答案依然讓祖恭的目光之中閃過了一絲的痛苦的絕望,自己的所作所為,挽救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