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鳥梳理完了自己的羽毛,抬起頭,歪著脖子看著那凶獸,仿佛是在嘲諷,在譏笑,堂堂大帝的存在,竟然變得如此落魄。
凶獸惱怒異常,它憤怒難耐,於是它終於落下了自己的爪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它的爪子往後放了半步,然後,它莫名其妙地後退了半步。
當它醒悟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的時候,它更加惱怒自己,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在這樣一個弱小的存在麵前後退避讓?
但是正是這樣一個弱小的人,卻在它從心底裏感到了……一絲畏懼。
它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一個人害得它淪落到這般地步的那個人。
無數歲月之前,那個人麵對著它和它的兄弟們,也是一般的坦然無懼,也是一般的舉劍擎天。
那一劍,是它永生難忘的噩夢。
它的兄弟們都死了,隻有它真血被廢,苟延殘喘。
楚風又往前了一步,凶獸的喘息聲已經沉重急促到了極點,就像是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已經到了瀕臨爆發的邊緣,隨時都會爆發出讓天地驚顫的力量。正在回巢的野獸似乎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它們又猶疑不定起來,徘徊在原地,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但是楚風卻麵色平淡地又邁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海闊天空。
凶獸的喘息,突然消失無聲,仿佛它突然消失了一般。
野獸終於扭過頭,開始回巢,驚起的棲鳥,也紛紛落在了樹上,收起了翅膀,默默地旁觀著這一場好戲。
凶獸那如山的體形在減小,楚風每邁出一步,那體形便減小一分。
楚風邁步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每一步也邁得越來越穩,就像是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一般。
楚風終於來到了凶獸的麵前,他也終於見到了凶獸的真容。
他微微一笑,俯下身將凶獸抱起,輕撫著凶獸頸間的絨毛,輕聲道:“你是誰家的狗呢?”
凶獸在楚風的手中不甘地掙紮著,卻覺得那雙在自己頸間撓動著的手讓自己很舒服,很受用。
但是它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低聲吼叫了起來。
楚風看著手中這隻黑色的狗形野獸發出的怒吼,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隻黑色的狗很健壯,弓腰挺臀,威武軒昂,比他所見過的任何狗都要威武,甚至楚風覺得,就連離綰的蛟身也不如這隻狗。
凶獸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在這個人手裏,任他玩捏,但是它卻掙紮不得,它不由得惱怒萬分,張口便要向楚風的虎口咬去。
“咬人是不對的。”楚風笑著托住了它的下頜,讓它根本無從下口,它愈發惱怒起來,開始拚命地掙紮起來,想要從楚風的手裏掙脫。
楚風將它緩緩放在地上,輕聲道:“走吧,以後別調皮了。”
凶獸又氣又怒,恨不得當即一口將這個無知的少年人咬死。
居然有人敢這麼汙蔑自己的血脈,居然有人敢說自己是狗!
居然有人敢把自己抱在手裏任意把玩!
它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但是它看著這個少年,腦海裏依然不斷地閃過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渾身的力氣在麵對他的這一刻都徹底消散,它不甘地低吼了兩聲,轉過身,真的準備像隻狗一樣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個雄渾得像是用遠古的靈犀角吹奏一般的聲音倏然回蕩在了林中,“望天,帶他回來。”
凶獸低吼一聲,將身形顯化為老虎般大小,有些不甘願地匍匐於地,示意楚風跨上自己的背來。
楚風看著凶獸,略略一沉吟,旋即釋然一笑,跨上了凶獸的脊背,微微抓住凶獸頸間的鬃毛,轉眼之間凶獸便已風馳電掣而出,一瞬間便把群山甩在了身後。
小子,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凶獸有些得意地想。
“原來狗也能跑這麼快啊……”楚風輕聲自語,凶獸頓時一個趔趄,差點墜落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