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紅蘿躺在地上,沒有急著爬起來,因為她確實有些疲憊了。
她看著身前那個有些瘦削的人影,輕笑著又重複了一遍:“真傻。”
傻的人,是她,也是楚風。
幾年前也有人這樣傻過,所以她死了。
在那個夜裏,靈紅蘿失去了母親。
現在,又有人這樣傻,靈紅蘿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傻,但是他們都這樣傻了,自己也隻好這樣傻下去。
如果還能傻下去的話。
兩拳相對,一邊是一隻光瑩如玉,符文繚繞的白骨,而另外一邊隻是一條尋常無奇的手臂。
樓羅知道對方的肉身很強硬,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這條法器骨臂會輸。
因為這條骨臂不是他的,他為了續接上這條骨臂,當年毅然斷臂,導致修為盡毀,一切從頭再來。
但是樓羅認為他付出的代價很值得,因為這條手臂,是大帝的殘軀。
那一年,一具完整的大帝遺體在一座上古遺跡中被發現,依然被冰封著。
樓羅冒著極大的危險,在人群中血戰之後搶得了這條手臂,而後毅然煉化,接在了自己身上。
經過這麼多年的血肉飼養,這條早已失去生機的手臂逐漸煥發出了生機,大帝曾經的威能也在逐漸蘇醒。
樓羅期待著自己徹底掌握這條手臂,那一天,自己將會得到極大的升華。
樓羅突然被那不斷刺入他肌體的森冷的殺意刺得有些骨寒,而眼前的風先生,也不能死在他的拳下,他隻能咬緊了牙關,將真氣的運轉降到了六階巔峰的水平。
楚風的麵色很沉靜,沉靜如水。
他似乎並沒有覺得直接以自己的肉體對撼那條神秘而強大的手臂有什麼不妥,他的拳頭雖然慢,但是沒有絲毫的遲疑。
沒有遲疑的拳頭,最快,也最有力量。
兩拳相接,天地之間倏然一片靜謐,一股莊嚴而肅穆的氣息陡然籠罩四野,但是僅僅是片刻,以兩個拳頭相對接點為中心,一道道猛烈強勁的衝擊波不斷地擴散開去。
大風陡然而起,連一眨眼功夫都不到,大風瞬間便成為了龍卷,一道道,一股股,呼嘯著,怒吼著,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將荒蕪的大地上盡有的植被盡數絞碎,卷起了遍地流淌的熔岩,卷起了無數的砂石,將天與地之間的空白染成末日一般的顏色。
楚風與樓羅看著彼此,眼眸之中,都有幾分驚訝的神色。
片刻之後,骨臂的主人後退了兩步,嘴角沁出了血跡。
而手臂的主人,則輕飄飄地飛了出去,轟然摔落在大地之上,在石子地麵上一直滾出了七八丈遠,掃出了一片血跡斑駁的痕跡,才堪堪停下。
他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一大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吐出。
“紅蘿,你該準備走了。”楚風衝靈紅蘿歉意地笑了笑,是自己錯誤的決定把靈紅蘿卷入了進來,也是他有些錯誤地估計了對手的實力。
他知道是該背水一戰,生死一搏的時候了——但是靈紅蘿在這裏,會讓他的背水一戰,生死一搏終究有些掛牽。
所以他希望靈紅蘿能夠離開,他也有自信能夠幫靈紅蘿牽扯出讓她離開的空間,他才有了這樣的吩咐。
“師傅,你認輸了嗎?”靈紅蘿坐起了身,靠著崖壁,笑著對楚風道。
楚風搖了搖頭,才很認真地道:“我其實是一個很喜歡認輸的人,不過有些東西,的確輸不起。”
“我不是一個喜歡認輸的人,實際上,我可以忍讓,但我絕對不會認輸。”靈紅蘿的眼睛完成了月牙。
楚風皺了皺眉,看著靈紅蘿,無奈地笑了笑,才道:“其實你要是走了我就可以跑了。”
靈紅蘿沒好氣地瞪了楚風一眼,才道:“也不知道是因為誰我才卷進來,還好意思說。”
靈紅蘿會這麼說,自然就沒這個意思。
真正的怨毒都是藏在腹裏的,沒有人會說出來。所以楚風大笑了起來,對於他來說這很難得。
“我要拚命了。”楚風道,“幫我拖延一下時間,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他是說給靈紅蘿聽的,也是說給已經破陣而出的伽羅說的,是說給對麵震驚地看著他骨臂說不出話來的樓羅聽得,也是說給拖曳著那腥臭無比仿若屍體一般的身體,獰笑著緩步而來的提絲麗聽的。
靈紅蘿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道:“師傅。”
“嗯?”
“你真不厚道,早點拚命我就不會受傷了。”靈紅蘿抱怨起來,“而且現在讓我拖延時間,以一敵三,哪怕他們的修為都被壓製了,那也的確有些難度。”
楚風笑了笑,卻沒有多說話,而是警惕地看著三麵合圍而來的三位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