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離綰和鶯兒拿著刷子水桶走到水池邊的時候,楚風已經把阿青身上的繃帶拆得幹幹淨淨了。
一層厚厚的黑色泥垢包裹了阿青的身體,看起來就像是阿青穿了一身黑色的甲胄一般。
這泥垢帶有一股濃鬱的藥香,一部分是原本塗抹在阿青身體上的藥糊,其中藥力被吸收幹淨了,便凝固成了黑色泥垢的表麵。
在這層藥糊之下的則是從阿青身體內排出的汙濁之物,其中沒有絲毫的養分,可以說是廢物到極點的廢渣。
“呃……你們回避一下,這層藥垢散開後氣息不會怎麼好聞。”楚風道。
離綰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我不會自己關閉嗅覺啊,蠢。”
鶯兒自然跟自家主子一個鼻孔裏出氣,幫腔道:“就是,你以為小姐和你一樣榆木疙瘩不開竅啊?”
楚風見勸說無效,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拎起水桶到邊側的水池中打滿了一桶水,而後均勻地倒在阿青的身體上。
那層藥垢遇水微微溶解,而後化作了泥漿,一點一滴地滴落下來。隨著藥垢的散開,那層汙濁的氣味終於彌散開來。
離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股惡臭,這種惡臭簡直打破了離綰對過去所有臭味的認知,才一聞到一絲,就有一種反胃惡心感,連頭都有些發暈,若不是她強行按捺住,及時關閉了自己的嗅覺,她覺得自己恐怕根本撐不過一個瞬息。
而鶯兒的反應則劇烈多了,才一聞到氣息,當即便涕淚滿麵,飛快地跑到了一百多丈開外,才停下來,扶住身邊的欄杆就開始嘔吐。
楚風聳了聳肩,拿起毛刷開始幫阿青刷洗身上的汙垢。
離綰皺著眉,也拿起一個毛刷,站在楚風對麵仔細地刷洗著。
“不要碰到了,這些東西對於修士來說,算是毒物,雖然毒性不強,但是接觸到了大小也是一些麻煩。”楚風道。
離綰點了點頭,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世間有所謂的靈氣,也有所謂的濁氣,修士便是采納靈氣,洗去自己體內的濁氣,才能逐漸改變自己的肉體。
而阿青這具軀體中的汙濁堆積二十多年,幾乎可以算是陳年劇毒了,所以才會這麼難聞,臭得如此驚天動地。
汙垢被一點點洗去,一點點露出阿青經過藥性淬煉,它自己重鑄之後的軀體。
這是一匹血紅色的駿馬,渾身的毛發都是純粹的鮮紅,沒有一根雜色的毛發。
這鮮紅的毛發之間流淌著一種極為濃重的質感,仿佛隨時都會閃耀出奪目的光芒。
一點點火星在它的毛發之間躍動著,將它的鬃毛與馬尾裹纏而住,就像是正在熊熊燃燒的無聲的火焰,璀璨萬分。
它的體形比離綰印象之中的大了不少,每一塊肌肉很結實,哪怕隻是一眼看上去都會覺得如同鋼鐵一般。
它的四肢修長,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就像是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到了其即將噴發的邊緣,隻要一個契機,就會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它的額間依然沒有應該有的肉角,不過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滴紅得妖冶的鮮血,凝結成了翡翠,返照著陽光,映照出泛著紅暈的七色光輪。
就連它的瞳孔也都變成了血紅色,深沉,凝重,仿佛是將兩顆絕世罕見的紅寶石鑲嵌在了其中,更蘊含了無限的生機。
它的四蹄隨著它輕微的躍動而不斷移動著,在之前所踩過的地麵上留下一團團燃燒的火焰,而後漸漸熄滅。
阿青搖晃著脖頸,鬃毛隨著它的晃動質感愈發熾盛,仿佛隨時都可以把天空引燃,隨時都可以把大地引燃,
“好漂亮啊……”離綰第一次見到這麼美麗的生物,那從頭到腳,就是一團火焰,一團足以燃燒一切的火焰,血與火,竟然能如此完美地融合,不分彼此地相互輝映著,這實在是難以置信。
甚至就連遠處的鶯兒,也忘了嘔吐,癡癡地看著這邊的這團火焰,無法想象這團火焰會是十天之前的那匹老態龍鍾的青騅所化成。
唯一有些心理準備的楚風也有些發怵。
他料想到了阿青運用了血魔經一定會向鮮血方向有所演化,但是他沒有想到,從阿青自己的體內,還孕育出了火焰。
難怪阿青原來的身體會那麼虛弱,一具沒有經過仔細調理的身體,沒有足夠的底子支撐,它怎麼可能同時承受得起因為變異而孕育的神火與完全覺醒的天馬與獨角獸的雙重血脈。
阿青之前的虛弱憔悴,平庸不堪,都是因為身體不堪重負,也是因為兩重完全覺醒的血脈與自身孕育的神火之間相互壓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