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綰立時悚然一驚,根本就顧不得許多,把手裏的食盒一扔就衝了上去,三兩步衝到楚風身邊。
離綰一把抱起楚風試了試楚風的氣息,才發現楚風隻是氣息微弱得幾近於無,並沒有就此死去,不由得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才又醒悟過來,盡管沒有死,這並不意味著楚風可以活下來。
離綰抱起楚風的身體,緩緩將自己的一縷真氣渡入了楚風體內,仿佛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楚風的身體微微一陣顫抖,但是並沒有做出多餘的反應,隻是顫抖了兩下,便就此停歇了下來,而離綰則把自己的真氣散入了楚風的全身,才發現楚風到底對自己做了些什麼。
楚風在自己骨骼血肉之中刻畫下了一層層密集的陣法或者古怪的符文,其中絕大多數離綰都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她隻覺得心中很酸楚,很難過,像是有人要把自己的心撕裂開了一半的難受,與承受這種痛苦相比,還是死顯得輕鬆很多。
她不知道楚風到底是以怎樣的毅力承受了這麼大的痛苦,先把自己的血肉剜除,把最基礎的陣法或者符文刻寫在自己的骨骼上,然後每長好一層血肉,又把陣法或符文刻寫在血肉上,為了避免血肉將陣法符文吞噬,又用一種不與血肉相容的藥草填充在血肉的陣紋之中,然後繼續等待下一層血肉的長好,再次重複這個操作,直到皮膚生長出來才肯罷休。
這比傳聞中凡人中那一種被稱為淩遲的酷刑還殘酷,她根本無法想象楚風到底切了自己多少劍,那一次次切割都仿佛切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痛楚難當,痛楚得讓人痛不欲生。
一劍連著一劍,接連不斷地自行切削自己的血肉,毀滅自己的血肉,這其中的壓力,這其中的瘋狂,讓離綰不寒而栗。
也正是這完全瘋狂的舉動,才使得楚風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他的鮮血所剩無幾,體內隻有最後一抹鮮血在流動,才勉強保住了楚風的性命。
如果楚風的身體不是被真氣淬養過,楚風早已死了千萬次!
離綰不敢抱緊楚風,她知道楚風的身體上到處都是還沒有完全長好的傷口,一旦受力過大隻怕又會當場崩裂。
離綰沉思了片刻,旋即狠狠一陣咬牙,撿起地上的水月劍,將楚風的手腕輕輕割出一條口子,灰白的皮膚當即裂開一道傷口,卻沒有一絲的血紅滲出,就仿佛是曬幹了一般。
離綰來不及惶恐,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將自己的手腕也割出一條口子,用真氣壓製使自己的血液沒有流淌出來,而後手腕一翻,與楚風的手腕上的傷口相互對接,便開始運氣引導自己的鮮血向楚風體內流淌而去。
在真氣的引導下,離綰的鮮血進入了楚風的身體之後慢慢地彙入了那已經幹涸的血管,開始形成了一股涓涓細流,逐漸地加入了輪回循環之中。
楚風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離綰心中一喜,更是加速將自己的血液逼入了楚風的身體。
修士體內沒有血液不過是一段時間的虛弱而已,所以離綰絲毫不心疼自己的鮮血,就仿佛那是從河裏舀來的水一般,根本就不管自己的身體受不受得了,一心隻想要補充上楚風的失血。
楚風皮膚上呈現出的死灰開始有所減輕,而雙唇卻在同一時刻呈現出一抹妖異的嫣紅。離綰一愣,這樣詭異的色彩,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離綰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隻能更加賣力地催動著自己的血液,甚至開始把自己的真血混入血液中,為楚風提供更多的養分!
楚風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繼而一張口就是一口鮮血噴出,吐在了離綰的胸口,染得離綰的衣裳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而後死灰再次爬上楚風的皮膚,一點點的血色又開始黯淡下去。
一直在引導著楚風體內鮮血運轉的離綰心中頓時一驚,急忙分神去看楚風周身血管,隻見得在自己鮮血的衝擊下,楚風的渾身血管竟然已經逐漸破裂消解,不斷有鮮血從血管中滲漏而出,進入楚風的血肉骨骼之中,離綰試著用自己的真氣去禁錮自己的血液,但是此刻卻偏偏毫無作用!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看著楚風雙唇上詭異的嫣紅逐漸消散,離綰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明明隻是失血過多而已,隻要自己給他補充了足夠多的鮮血,那已經足夠了啊!
為什麼明明補充了這麼多血液,其中甚至還有蘊含了妖族修士真元的真血,為什麼還是會出現這種情況!
為什麼楚風的血管會消融!
為什麼楚風的血管會破裂!
離綰不知道,離綰隻知道自己要瘋了,她不知道上蒼為什麼要這麼戲弄她,讓她不斷地承受著要失去所愛之人的惶恐,無論是父親,母親,還是楚風,這些日子來,她都在失去這些人的惶恐的陰影中度日,每一天,頭上都籠罩著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