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這一覺睡得很香,他已經有很漫長的時間沒有睡過這麼香甜的覺了。
在睡夢中,楚風總能感受到陣陣的暖意,讓楚風總會想起小時候,在陽光明媚的下午,被母親抱在懷裏,在院子裏曬太陽的那種暖意。
在楚風模糊的記憶裏,母親是一個很開朗,很喜歡笑的女人,總是逗弄他,每次把他逗弄得哇哇大哭,然後又把自己哄得破涕為笑。
母親尤其喜歡吃些小零食,每次趕集,母親都會抱著自己,在集市上買任何吃食,都買三份,母子二人一人一份,還有一份留給晚歸的父親,不過還是頑童的自己卻總是會偷偷摸摸去拿上那麼一點半點,隻要不是拿得太多,母親也都佯裝不知。
那個時候是楚風最快樂的時候,和鄰居的小夥伴們玩,聽娘親給自己講故事,吃父親做的菜,那個時候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世界充滿了陽光。
直到母親的突然病逝。
那是誰也沒辦法抗拒的事情,那個時候,小小的楚風,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與茫然。
母親的逝去讓楚風的世界陷入了晦暗,他開始變得有些自閉,生性沉默寡言的楚疏更是無能為力。
直到上了紫瓊山,三妙宮,楚風終於不再是自閉了——他不僅有些自閉,甚至開始自卑了。
自己隻是一個平凡的人,一個什麼也做不到的平凡人罷了。
所以楚風飽受欺淩卻忍氣吞聲,他開始在思考,自己的生命有什麼意義。
生命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楚風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很高興活在這個世界上,很高興遇到了很多很多人,他們中有些人很溫柔,有些人很滑稽,有些人很魯莽……楚風都很高興遇到他們。
盡管父親在一場混戰中成為了他人野心的劫灰,但是氣海破碎之後久久不能複仇的他,在世間行走了這些年,看過了太多離合悲歡的他,也再沒有了事發當初那般強烈的複仇衝動。
也許是因為當年三妙宮之變的那些人都失蹤了,不管是宮一義,是陸茹,易蘇蘇,還是莫文歐凱,亦或者三妙宮的師長與師伯祝允同都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讓他根本就沒有了複仇的目標。
或者也可能是自己其實並不愛自己的父親,所以自己才會這麼淡漠?
楚風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從回憶之中脫身,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帳篷的屋頂,他感受到胸口傳來了一陣壓迫感。
楚風愣了愣,終於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那個時候……自己好像剛剛完成對自己身體的改造,剛剛鬆了一口氣,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他隱隱約約記得離綰說了要跟他一起死,他似乎還開口勸慰了離綰幾句,不過那些記憶都太恍惚了,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楚風眨了眨眼睛,他目光向自己的胸口瞥去,見到的卻是趴在自己身上熟睡的楚紫兒。
楚紫兒的呼吸均勻而平緩,曼妙的軀體隨著呼吸而有節律地微微顫動著,沉睡得很是安穩——甚至是安詳,讓楚風想起了母親懷中的嬰兒。
從楚風的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楚紫兒的半邊臉,精致而美麗,讓楚風不由得微微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楚紫兒和楚風不一樣,她不喜歡睡覺——在六界行走的時候,每當在野外,自己太疲乏需要休息的時候,都是楚紫兒在留心著四周的動向,確保他的安全。
楚紫兒隻有因為長期的不眠而感到些疲乏的時候才會小憩片刻,而且這小憩的片刻她也睡得極淺,略微的風吹草動都能將她驚醒。
用楚紫兒的話說,她討厭那種陷入黑暗的感覺,或者說——她畏懼那種感覺。
但是現在楚紫兒卻睡得很沉,很香,甚至是很甜。
所以楚風不想打擾她難得的一次睡眠,就隻好帶著幾許笑意,睜著眼,看著帳篷頂出神。
楚風有些無聊地轉動著眼球,把目光所能看到的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打量了一番。
他發現自己還是躺在自己的帳篷中,火雲癱軟在帳篷門口睡著了。
楚風忽然察覺到了自己蓋的被子似乎是楚紫兒的一件雪白的絨毛大衣,那是在仙界雪龍穀的時候,自己受不了嚴寒的時候去買大衣的時候,想到楚紫兒也衣著單薄便順道幫楚紫兒買的一件大衣。
他永遠也忘不了楚紫兒收到這件大衣的時候那副驚訝然後歡喜欲狂的神情,當時便讓他心裏都是一股難忍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