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屍川沒岸,流血野無塵。今日當場舞,應知是戰人。
——《第三卷·劍器詞》卷題
穹朔州的最北方,是一片茫茫的冰原。
黑色的烏雲從天的這頭一直蔓延到天的那一頭,又極其深沉濃重,仿佛根本化不開一般的濃重。
整片天空都是黑沉沉的烏雲,直接壓在了大地之上,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重重烏雲令人感覺到有些難以壓抑的絕望,而更令人絕望的是這片大地隻有堆積得齊腰深的積雪,放眼望去是一片素白,連一點植被與能夠在雪原中活動的生靈都沒有。
沉重的灰色天空,與素白無光的雪原大地,令人的絕望達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心裏所想的隻是要盡早離開這片該死的雪原。
然而天地之間卻蔓延著狂風與暴雪,阻礙著每一個人前進的腳步,即便是在雲海間穿梭的修士,都有些經受不住這樣的風雪,想要退卻。
事實上,這片雪原自古以來就是穹朔州的一片蠻荒之地。
雖然有傳說,這裏在數萬年前是一位強大的大帝的道場,但是那也是很古老的事情了,那個傳承早已沒落,隻剩下了一片幻境,所以也很少有人會來此。
即便來此,往往也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意誌。
而此時,一個裹著一身皮毛大衣的身影正頂著風雪,踩踏著積雪,緩慢而艱難地在雪原中前進著。
在這個身影的眼中,隻有前方那座有些突兀的黑色山嶺。
他已經在雪原中跋涉了十餘日,為的隻是達到那座突兀的黑色山嶺。
這座突兀的山巒便是傳聞中那位古代大帝的道場所在,在過往之時也曾有人從這座山巒的亂石之間翻找出了一些古老的遺物,隻是大多也已風化,一觸便立即成灰。
隻有一些神秘功法被人所得,這些功法後來都被證明了是極其強大的功法,隻不過隨著尋寶人增多,能夠被找到的寶物早已盡數被翻找了去,再沒有一個角落是無人不曾光顧過的,再沒有人能找到些許的寶貝,這裏才又最終冷清了下來。
楚風嗬出一口氣,在這寒冷的天氣中當即形成一股水霧,嫋嫋而上。
楚風看著那座黑色山嶺,估算了一下距離,大約也隻剩下了十幾裏,便鬆了一口氣。
終於要到了,楚風拍了拍芥子囊,芥子囊中的前輩,你快要到家了,再忍一忍。
十幾裏地對於楚風來說的確並不遙遠,隻不過短暫的片刻楚風便已經走到了山下。
然而楚風卻看到了在山腳的雪中,坐著一個白衣的男人。
男人身前放著一個小火爐,火爐中的火燒得正旺,將火爐山所坐的一壺酒燒出了一陣陣酒香,飄散而出。
男人聽聞到踏雪而來的腳步聲,抬起正在看著爐火發愣的頭,看向楚風。
這個男人麵色發白,卻是一種有些病態的白皙,明顯地缺少血色。
楚風看著男人,愣了愣,卻沒有想到在這樣荒蕪的環境中竟然還有一個人坐在雪上煮酒。
楚風看了看那火爐的周近,積雪隻是被火爐壓得有些緊縮,卻並沒有因為火爐散發出的熱氣而融化,所有的熱量都被約束起來沒有發散,能夠做得如此細致周到卻沒有絲毫的跡象,這個人修為至少在六階之上。
在楚風發愣的工夫,男人忽然衝楚風咧嘴笑了起來,道:“哎呀,被發現了,兄台要來飲一杯嗎?”
楚風見這男人竟然對自己這樣一個突兀來臨的訪客毫無生疏之意,倒也覺得這個男人有些有趣,笑道:“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有勞兄台掛念了。”
男人咂咂嘴,才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楚風道:“既然不喝酒,那就進入正題吧。”
“正題,什麼正題?”楚風反問道,滿是狐疑。
男人看著楚風,然後沒有再理會楚風,而是拿起酒廬上的銀質酒壺,緩緩地向手中的銀質酒杯中注滿,微微啜了一口,一副萬分享受的模樣。
楚風笑道:“有詩雲,葡萄美酒夜光杯,兄台若是好酒之人,隻怕應當用玉質酒杯盛酒才是,如此方能欣賞其色其澤。”
男人抬眼看了楚風一眼,然後翻了翻白眼,道:“我隻是喝個酒,你事情真多。”
楚風一時啞然,實在難以料想這個男人之前還算是彬彬有禮。但是楚風也隻是愣了愣,旋即道:“那也是你先邀請我喝酒的,我說說又沒有什麼錯。”
男人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來辦正事的,沒事瞎跑什麼,浪費我的表情。”
楚風差點沒忍住笑出來,愈發覺得此人有趣,拱了拱手道:“打擾兄台了,我上山辦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