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看了段肆明一眼,有些無奈,他倒也沒有打算揭穿段肆明的意思。
段肆明所擁有的根本不是什麼六陽融雪,隻是為了刻意營造出六陽融雪的毒效,才選在了這樣一個冰天雪地中煮酒。
煮酒自然不是煮的普通的酒,段肆明煮的是另外一種毒藥,雪陰消。
雪陰消也是一種極其陰寒的毒藥,其功效與六陽融雪極其相似,然而論烈度,卻也遠不及六陽融雪。
不過雪陰消還有另外一個特性,其毒性一旦以熱量激發,在陰冷環境中會得到大大的加強,越是陰寒,毒性越難以祛除,再加上從酒壺裏不斷被蒸騰出的毒氣,使得出現一種毒性無法祛除的假象。
這也是為什麼段肆明會選在這裏迎戰追兵。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段肆明真的可以瞞多久。
一旦那個男人離開了雪原,雪陰消的毒性就會被大大削弱,那個時候,他就會意識到被騙,會趕來繼續之前的大戰。
這一次,隻怕段肆明再也瞞不過去。
“追殺你的人多麼?”楚風就地捧了一捧雪,在手上搓了搓,把手上沾染的汙跡全部搓洗掉,才問道。
段肆明白了楚風一眼,才道:“多我敢麼?”
楚風會意地一笑,他方才倒是看了出來,那個男人的出手之間似乎都是鬼界森羅殿的路數,雖然不敢保證這是整個森羅殿的行動,但是隻怕跟鬼界還是有些關係——這裏畢竟是妖界,又才剛剛經曆了萬壑山血案,會選擇來妖界的外界修士自然會少上些。
“我走了啊,兄台再見!”楚風朝段肆明微微拱手笑道。
段肆明一臉正色,滿是嚴肅地拱手行禮道:“在下與道兄一見如故,惺惺相惜,此番別離之後,隻怕是再難有相見之期,實在難以割舍,別離之情,難述一二。還望道兄善自珍重,以期日後相會,複能得見道友之容啊。”
楚風看著段肆明,覺得段肆明這個人已經不是有趣可以形容的了,這個人純屬是沒事閑的。
所以他還是決定盡快離開這裏,離段肆明這個在精神上有很大問題的人遠遠的才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楚風剛剛下了這個決定,他隻是一轉身,就看到天邊出現了一個單薄的身影,頂著漫天大雪,緩步踏來。
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黑色的衣衫在風雪中萬分醒目,尤其是背後被風揚起的黑色輕紗披風,與她被風揚起的萬千青絲相互輝映,別有一番風趣。
更有無數深紫暗黑色的蝴蝶,環繞著女子翩翩而舞,更添了幾分雅致。
然而楚風卻一點也不覺得風趣或者雅致,因為那個女子的殺意肅然,比這漫天的飛雪還要凜然,直接刺入了骨髓之中。
楚風覺得口有些幹,因為他有些緊張,這種緊張完全在女子壓迫之下的一種本能反應,而不是一種有意識的行為——對手很強大,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那麼這個女子隻怕是九階的修士。
楚風看向段肆明,段肆明依然一臉正色,但是左手卻已經緊緊攥拳,關節間被握得有些發白,白得讓楚風都一眼看出了段肆明內心的緊張。
這個女人一出現,就讓段肆明緊張如此,很顯然,段肆明沒有任何能戰勝她的把握,而且,也沒有能夠用雪陰消蒙騙過這個女人的可能。
女人緩緩走近,那是一個身材很嬌小的女子,仿佛是一個營養不良而始終沒有發育的十三四歲的女孩。
她黑如錦緞的劉海齊眉則止,長發披散在風中,卻從兩鬢垂下兩條用銀色蝴蝶發飾束住的發辮,垂到她的肩頭。
女人的雙眼很清澈,淡灰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的雜質,隻有一股凜然的殺意。
女人的鼻子很小巧,讓人有一種忍不住要刮上一刮的衝動。
她的嘴唇唇形很漂亮,卻塗抹了一層烏光,使得她的唇看上去很詭異。
女子穿著一身黑色男人衣物,對於她嬌小的體形來說,實在有些寬大,所以在肩頭、袖口、腰部、大腿、小腿都有銀色的環狀飾物為她將衣服束起來。
楚風仔細地辨認了一番那些銀色的飾物,上麵都鏤有蝴蝶紋案,很漂亮,栩栩如生。
然而那些蝴蝶卻與女子的殺意格格不入。
楚風抬起頭,看向女子,輕聲道:“我先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