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坐在被劍氣掃蕩得光禿禿的山脊上,看向遠方綿延的群山,看到了一片突兀的荒野,與幾座已經枯萎的山峰。
那就是納靈根生長的地方嗎?
楚風從來沒有親自采摘過納靈根,所以他還真的不知道納靈根生長之地到底是什麼模樣。
但是,如果那真的是納靈根生長之地,暗雲城城主不是已經派遣人手去鏟除納靈根了麼,等自己趕到,又不知道還有幾成機會能夠得到納靈根。
楚風哀歎一聲,站起身,看著身邊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奎元,道:“能夠前進嗎?”
奎元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已經身為仆從,又怎麼能有表達自己觀點的權力?
楚風似乎察覺到了奎元的勉強,所以他頓了頓,才很嚴肅地道看向洛亭道:“要不你來吧。”
洛亭諂媚地一笑,急忙道:“沒問題,小的什麼都聽主人的吩咐。”
言訖,洛亭渾身紫光繚繞,瞬間變化身成為一隻丈許高的金羽雄鷹,隻是他的雙目沒有雄鷹那般銳利,反而像一隻膽小怯懦的動物一般遮遮掩掩,慌張不安。
洛亭的血統隻是一般的羽族,或者說他也可能擁有高貴的血統,隻不過這血統隱而不顯罷了。
“能馱載一下我們麼?”楚風有些猶豫地問道,他其實也不想說這麼冒犯人的話,隻不過他和奎元的傷勢都有些嚴重,雖然塗抹服用了上好的丹藥,但是還是需要休養一日才能得到大致的恢複。
奎元微微皺眉,因為將妖族的妖身作為騎獸騎行這是一種比為人奴仆還要屈辱的屈辱,即便是他也有些難以承受,反倒是洛亭這種最底層的修士對此渾不在意,很是平靜地笑道:“主人願意騎乘,是我的榮幸啊。”
奎元有些嫌惡地瞪了洛亭一眼,就算是被以性命脅迫不得不淪為坐騎,也不至於表現得如此自輕自賤,甚至還要以榮幸來讚譽,這樣的做法,奎元實在是看不下去。
不過反正被騎的也不是他,他也不是很在意,隻是看不慣洛亭這樣的作風而已。
楚風和奎元先後翻上洛亭寬闊的脊背,洛亭微微振翅,開始緩緩騰空,隨著雙翅振動頻率的加快,最終飛上高空,在空中向目標荒山前進著。
楚風坐在洛亭背上,俯瞰著下方蒼茫的群山與奔騰的河流,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盡是可喜的翠綠,重重疊疊,因為高低的不同而呈現出或深或淺的青蔥,顏色之間的界限成為天然的輪廓,在大地上畫出一幅美麗得令人窒息的畫卷。
奎元不知道楚風在為什麼發愣,所以他很茫然,他茫然地看著楚風,又茫然地看向遠方。
而洛亭的心情,卻是最好的。
他是一隻雄鷹,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這種飛上雲霄俯瞰大地的感覺,那個時候他還不曾意識到修士的存在,以為這是屬於羽族的專利。
直到他意識到修士可以飛得比他更高更快,連他的性命都可以視為螻蟻,他才知道自己原來隻是一隻螞蟻,一隻可以任人踐踏的螞蟻。
所以他離開了家鄉,去名門去大派拜師,希望能夠得到賞識,能夠真的成為飛在空中的雄鷹。
但是他的資質太過平庸,大派根本看不起他,他隻能拜入了一個小小的山門,在這個小小的山門裏,他為了修行,也不得不奴顏婢膝,博取師長的歡心。
漫長的歲月過後,他已經忘了尊嚴是何物,隻要能夠活下去,或者能夠得到足夠的利益,他就什麼也不在乎了。
隻有當他飛起的時候,他才會想起早已被埋沒在塵埃之中的野心,自己曾經為之奮鬥的渴望。
但是他已經沒有顏麵麵對自己了,所以他已經很久沒有變化為妖身飛行了,依靠自己強健有力的翅膀,扶搖而上的舉動,早已黯淡蒙塵。
楚風似乎察覺到了洛亭情緒的微妙變化,忽然伸手輕輕地在洛亭的脊背上輕輕拍了拍,似乎是在安慰,似乎也在鼓勵。
三人各有心事,一路悄寂無聲,隻有風呼嘯的聲音,在耳畔咆哮,把楚風和奎元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荒山在空中並不算太遙遠,到了午後,洛亭便已經飛至,並按照楚風的吩咐緩緩降低了高度,在荒山上空開始盤旋。
荒山的樹木和草叢都已經枯死,枯黃色的樹木與凋零的花草相互枕藉,仿佛是一具具屍體,散發著令人絕望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