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珊瑚來說,父親已經是一個很遙遠的記憶了。
印象中,四五歲之後,珊瑚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父親給珊瑚的最後一句話是,在那個被封禁的房間裏,有我留給你的真相。
然後,父親就永遠地離開了她的世界,去往了無人所知的地方。
這個真相,就是那張叛變的大祭司在自己的皮膚之上用鮮血書寫成的卷軸。
可惜的是,鮫人自己沒有文字,而這張卷軸不僅用的是人類的文字,還是很有些年代的古老文字,珊瑚在得到之後,便一直沒有讀懂過。
她曾經拿去問過族群中唯一的人類,鱗奔的母親,然而隻是遇到海嘯落水的普通漁民的她也自然不認識這樣古老的文字。
不久之後,鱗奔的母親便意外地溺水死了。
從那之後,這卷軸,珊瑚就再也沒有讀過。
所以珊瑚不知道,父親想要留給自己的真相是什麼。
但是胭脂卻認識鱗真,因為鱗真是胭脂的大哥,親生大哥。
珊瑚一怔,萬分詫異。
她確信,胭脂是人類,身上沒有一點鮫人的特征,盡管她讓自己感到親切,但是珊瑚卻真的有些難以置信,胭脂會是自己的姑姑。
在幾十年前,鱗真找到了胭脂,並且將一本卷軸的抄本交給了胭脂,這抄本,也就是胭脂手中卷軸的抄本。
胭脂自然辨認出了這抄本的一些內容,尤其是最為關鍵的“樹神已死”占據了這抄本的絕大多數內容,胭脂雖然是鱗真的小妹,但是卻從未在鮫人族中生活過,所以當時還隻是個少女的她並沒有意識到這卷軸意味著什麼。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本卷軸還留有一些內容沒有被破譯完全的時候,鱗真就帶著抄本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直到二十多年前,早已成為了滄海閣閣主的胭脂終於有機會接觸到滄海中那些密卷對於鮫人族的記述,才意識到當年她所看懂的內容到底意味著什麼。
隻是那個時候,鱗真已經多年不曾與她聯係了,胭脂更無法聯係到鱗真,她隻能靜靜地等候著事情的發生。
胭脂在那個時候,便已經意識到了,也許有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
所以顏青羽的那個夢,與那卷軸高度吻合,所描述的那個島嶼也與鮫人族的聖地一般無二。
這讓胭脂確認了自己的想法,鮫人族的樹神,大抵真的已經出問題了。
所以她去拜訪了燕十三,征調了所有還能行動的人間執法者,匆匆趕來了南海。
接下來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了,胭脂便沒有再說下去。
雖然胭脂和燕十三的講述都不盡詳盡,有很多隱瞞與語焉不詳之處,但是卻終究沒有邏輯上的矛盾,也沒有什麼看得出來的破綻,再結合樹神的確已經死了這個事實,讓人不得不信他們所講的一切。
在胭脂講述完這一切之後,四個人都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後珊瑚才輕啟朱唇,柔聲道:“所以呢,我需要做什麼?”
珊瑚說得很平靜,沒有質疑胭脂與燕十三所講的一切,也沒有任何的歇斯底裏,她在這一刻所表現出來的理智與沉靜,完全不像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反而像是經過了很多風雨的成人,能夠在第一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情,確認自己的處境,而後確定自己所應當采取的最為合理,也是最為有利的舉動。
就連胭脂也有些驚訝於珊瑚的表現,然後她緩緩地撫摸著珊瑚的發絲,道:“我們也是憑借著七關與大祭司手杖聯合,才進入到這片樹神的世界,才發現樹神的世界已經徹底死亡,所有的靈氣都被吸走了,隻剩下了樹神的核心,還勉強鎮守著這片廢土。大祭司的手杖,與楚師侄手中的木鞭,一體同源,我們認為,如果合力的話,大概還能激發樹神的一些殘念,能找到正確的應對方法。”
胭脂的話裏還包含了一層意思,其實到現在為止,他們也隻是在進行一些嚐試,並沒有最終確認行之有效的方法。
不過樹神大概還有一縷殘念滯留在此卻是必然之事,這棵枯樹,與顏青羽的夢境,便都是明證。
這讓楚風不由得微微皺眉,躊躇了片刻,才有些遲疑地道:“我想我也知道一些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