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即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路紫煙的唇——他要從路紫煙的唇形看出他到底要說什麼。
但是穆少恩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穆少恩的劍身猛地一拍路紫煙的麵頰,一股勁力瞬間變將路紫煙的下頜徹底擊碎,鮮血從路紫煙的口鼻之中湧出,讓路紫煙的弟子們更是激憤難耐。
他們知道師傅想要自己離開,但是他們做不到。
“莊主,我求求您放我們出去吧,是死是活,我們都認命了……”一名弟子猛地跪倒在地,帶著幾名同門也紛紛跪倒,向鳳長鳴祈求著,“莊主……”
鳳長鳴瞑目長歎,咬緊了牙關,卻一聲不吭。
有性情暴烈的弟子怒聲道:“求他們這些膽小鬼做什麼!都是些欺軟怕硬,貪生怕死的膽小鬼罷了!”
穆少恩看著鳳鳴山莊亂作一片,又抬起了手中的鏽劍,將路紫煙的右腿自膝蓋處斬斷。
強烈的痛楚使得路紫煙幾乎暈了過去。
他一點想要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他隻想死去——能夠盡快死去,就是他最大的願望。
鳳長鳴隱忍著,但是穆少恩卻慢條斯理地進行著他的酷虐,左上臂,右上臂,左大腿,右大腿,當他進行完這一切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到的隻有一片雙目血紅的野獸。
穆少恩笑了笑,那殘虐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每一個憤怒到了極點的鳳鳴山莊弟子,就連那些能夠顧大局的長者們,也無法再強壓自己的怒氣。
鳳鳴山莊立派千年以來,合成受過如此大的屈辱?
哪怕是百年前那一戰,鳳鳴山莊精英幾近全滅,卻也戰出了骨氣。
這樣的屈辱,誰也無法接受。
柳即深吸了一口氣,他還在極力保持著平靜,但是他看了看身周所有的同門,他知道,他已經無力阻止這一切了。
“鳳鳴山莊弟子聽令!”鳳長鳴咬牙切齒,聲若雷霆。
“弟子在!”鳳長鳴才一開口,每一名弟子,每一名長者都握緊了自己的武器,他們知道,接下來是要把這屈辱加倍償還的時候了。
“殺出去,殺了這狂徒!”鳳長鳴咆哮一聲,九霄劍陡然在手,他已經一馬當先殺出了守山大陣。
完了。
柳即瞑目。
穆少恩能夠在各派追捕下毫發無損,必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他此時此刻這樣做就是為了讓這些人離開守山大陣,這些被憤怒所駕馭的人正中其下懷。
柳即不知道到底會死多少人,但是柳即知道,鳳鳴山莊的元氣……將會大傷。
柳即睜開眼,看著遠處的醉不歸,看著那一個疑似七階巔峰的修士也隻是慢條斯理地喝著酒,並沒有絲毫要上前援助的意思。
果然,穆少恩隱藏了自己的真實修為。
他隻獵殺七階以及以下的三大派弟子隻是為了能夠在某個必要的時候給他的敵人驚喜。
這個驚喜原本也許應該屬於三大派,但是此刻卻屬於了鳳鳴山莊。
柳即深吸了一口氣,在湧動的人潮之中巋然不動,他有些不忍心去看這個慘劇——他的出現無法阻止這場慘劇,所以他需要一個能夠力挽狂瀾的人。
柳即轉身,逆著人潮,向落鳳山的後山趕去。
他隻希望這一切還來得及。
穆少恩也雙目微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左手背在了身後,右手握著劍,微微向前。
無數喊殺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四麵八方,層層疊疊。
他又想起了那個他在其中沉淪了多年的夢境。
想起了那如血的殘陽。
他最後一次在那夢境之中的時候,也是這般,被所有的人環繞著,是所有人要殺死的對象。
而他也要殺死所有的人。
夕陽落下的時候,他站在了無數的屍體之上,平靜猶如一口古井。
然後他將手中的劍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穆少恩死了。
穆少恩在那個時候就死在了可笑的夢境裏。
從夢境中蘇醒過來的,隻是為了一個目的而存在的人,或者機械。
這一切,他都司空見慣了。
不過是殺人罷了,不過是生死罷了。
殺人有什麼難的,生命那麼脆弱,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剝奪,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殺聲陣陣。
穆少恩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並不冷漠,反而有種令人懷念的味道。
而後,他輕聲說道:“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