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山門外的鳳長鳴,還是山門之中稍後趕到沒有再敢邁出一步的弟子,亦或者誰,都沒有了別的念頭。
兩百餘人,被兩個人,一前一後堵截,卻隻有死路一條。
多麼荒唐多麼可笑的景象,然而此刻卻真真實實地在上演,他們都是其中的參與者。
不甘,憤恨。
卻又無可奈何。
誰讓他們修為不如人?
修為不如人,那便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任人魚肉,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是他們曾經所信奉的真理,但是當他們成為這羔羊的時候,卻無人再信這條真理。
他們更多的是瘋狂,是他們曾經最為不屑的最後的掙紮。
困獸猶鬥。
所有人再沒有了任何的顧忌,隻是瘋狂地運轉起自己的功法,不斷地攻擊,再攻擊,也根本不管自己的攻擊是否落空,又是否真的給他們的敵人造成了任何的困擾。
穆少恩看著他們的神情充滿了悲憫,隻不過這份悲憫在他們的眼中成為了嘲諷。
血不斷地飛濺而起,一名名鳳鳴山莊的弟子長者在不斷倒下。
鳳長鳴看著如死神一般的穆少恩,神色之中滿是驚慌。
他所估計的穆少恩的修為應該能殺得更快,不僅能殺得更快,他應該還能在人群之中精確地殺了自己,殺了所有鳳鳴山莊的高層,那對鳳鳴山莊的打擊將會更為致命。
但是穆少恩沒有,穆少恩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屠殺著,仿佛在閑庭信步,而所有鳳鳴山莊的高層更是被穆少恩有意或者無意地放過。
他在幹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鳳鳴山莊還有一位九階巔峰的怪物嗎?
他難道不怕那個怪物的出現嗎?
還是說,他其實在等那個怪物的出現?
自己,鳳鳴山莊的高層,都像是之前的路紫煙一樣,隻是誘餌?
本就被寒意所籠罩的鳳長鳴愈發地有些絕望。
引誘一個九階巔峰的修士出現,當然是早已有了準備。
穆少恩的修為到底深厚到了怎樣的地步,這才過去了幾年啊,他就能到如此地步?
鳳鳴山莊到底招惹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穆少恩不死,鳳鳴山莊隻怕將永遠沒有寧日——不隻是鳳鳴山莊,穆少恩此刻修為暴露,他也不需要再向昔日的三大派隱藏自己的獠牙,發生在鳳鳴山莊身上的事情將會一樣發生在三大派身上。
鳳長鳴不由得一陣戰栗,回過神來之時,一起衝下山的兩百餘人便隻剩下了寥寥三四十人,互相依靠著,喘息著,身上都是鮮血,眼中隻有絕望。
鳳長鳴訥訥地看著四周倒下的那些弟子,又抬起頭看了看兩端的穆少恩與醉不歸,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淒厲,有些讓人心酸。
穆少恩將手裏的路紫煙仰麵朝天地隨意扔在了地上,扔在了屍體叢中,扔在了血河之中。
醉不歸看著意誌都已被徹底摧毀的眾人,默默地歎息了一聲。
路紫煙看著穆少恩,然後閉上了疲憊的雙眼,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他也終於能夠解脫了,無論是肉體之上的痛楚,還是內心之中的煎熬,都將徹底解脫。
穆少恩提劍,揮落,斬斷了路紫煙的脖頸。
鮮紅的血跡噴了穆少恩一臉,覆蓋住了那略顯陳舊的有些發暗的血跡。
穆少恩看向了那被絕望所籠罩的眾人,沒有說話,隻是舉起了鏽劍。
“夠了!”一聲淒厲的嘶喊從遠處傳來,被眾人攙扶的鳳翔天神色驟變,大聲喊道:“飲醴不要出來!”
但是鳳翔天的喊聲已經晚了,鳳飲醴已經衝出了護山大陣,衝到了眾人的身邊,而後他看著穆少恩,滿是哀求地道:“穆師兄,夠了……你跟大哥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你……”
“朋友?”穆少恩呢喃自語了一句,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他看向了鳳飲醴,才又慢慢說道,“過去是朋友,今日起便是敵人了。”
“你放了我爹他們吧!”
鳳飲醴走到了最前方,而後猛地跪在了血泊之中,沒有任何的猶豫。
“你爹他們又放過別人嗎?”穆少恩淡淡地說道。
鳳飲醴沒有說話,因為他無言以對。
“很多事情我們都不想再追究了,把楚奚武和他的小女兒還給我們,他們就可以走。”醉不歸的神情有些不忍。
“爹……”鳳飲醴扭頭,看向了鳳翔天,又看向了鳳長鳴,“大伯……答應他們吧,還能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嗎?在這裏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啊……”
“鳳鳴山莊不能再重蹈百年之前的覆轍。”一個微冷的聲音從醉不歸的身後傳來。
鳳飲醴看向了站在山門處的柳即,欲哭無淚。
“死再多的人鳳鳴山莊都必須承受,因為這是鳳鳴山莊崛起的最後的機會了。”不知何時返回的柳即很平靜地陳述著,“百年前一戰,鳳鳴山莊精銳盡數戰死,兩位莊主戰死,尚且未曾退卻,百年之後,兩位莊主當繼承前代莊主之遺誌,為鳳鳴山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