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手裏握著魚竿,坐在舟頭,看著眼前滾滾東流的大江,神色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楚風又握緊了魚竿。
魚竿發出了“啪”一聲響,整個把手被他直接捏得粉碎,魚竿也因此直接斷裂成了兩截。楚風卻全然沒有察覺,看著遠方,一聲不吭。
楚風不知道自己該去向哪裏,自己所有的動力,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之間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所替代。
這樣的疲憊讓他厭倦了這個世界,想要就此沉睡而去。
楚風不知道這疲憊到底從何而來,但是他卻知道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排斥這樣的疲憊,這樣的衰頹。
乘著這隻舟順流而下,隨波逐流已經三日。
楚風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想,沒日沒夜地坐在船頭,握著釣竿,釣著永遠也無法釣上來的魚。
隻有偶爾的回神,楚風才會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捏斷了一根魚竿,所幸的是,自己準備了很多魚竿。
當楚風從這一次腦海之中一片空白的狀態中醒來的時候,又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小舟卻已經被江水送到了岸邊,已經擱淺。
楚風走上了岸,他是這幾天第一次上岸,他的意識有些混沌不清,所以在上岸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滾進河裏。
但是還好他沒有滾進河裏,隻是滾進了河灘的淤泥裏。楚風在淤泥裏躺著,看著天空,腦海裏又陷入了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什麼也沒有。
當楚風的意識再一次緩緩回到他身體之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淤泥裏了。
他躺在一個破爛的廟裏,廟裏結滿了蜘蛛網,透過已經連瓦都沒有剩下幾片的破爛屋頂,可以看到星空。
劈劈啪啪的聲音在耳邊炸響,躍動的火光把一個個黑影向四麵八方投射,明暗交錯成為一片扭曲的圖案。
楚風搖了搖有些昏沉不堪的頭,然後他抬起了頭,他看到了一個他有些不願意麵對的人。
藺琿。
藺琿坐在篝火旁側,臉色還有些蒼白,隻是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奚武哥,你醒了啊。”藺琿看到楚風睜開眼睛,而後迅速地轉身端起了一碗水來到楚風的跟前,一隻手扶起了楚風,一隻手想要喂楚風喝水。
楚風掙紮了一下從藺琿的扶持之下掙紮了出來,他看著藺琿,微微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諷刺的話,但是連番的囁嚅,卻最終還是說不出來。
“奚武哥,沒事了,我……已經離開鳳鳴山莊了。”藺琿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知道楚風看著自己的神情是什麼意思,所以她有些傷懷,她把水放在了地上,然後推到了楚風的身邊。
楚風沉默著,他有些不願意接受藺琿的幫助,但是連續多日滴水未進,他的身軀早已承受不起,如果不是他的肉身足夠強大,他也許早已脫水而死。
楚風最終還是拿起了地上的那隻碗,而後一仰頭,將那滿滿的一碗水牛飲了下去。
楚風喝得有些急,水頓時走岔了,嗆得楚風劇烈地咳嗽起來,藺琿有些倉皇地上前,拍著楚風的脊背,幫楚風慢慢地順著氣。
楚風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累嗎?”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楚風循聲望去,看到了從廟外拎著兩壇酒走進來的布晶。
“接著,今兒咱好好喝一次酒。”布晶說著,便將手裏的酒壇扔向了楚風。
楚風愣了愣,順手接住了那一壇酒,他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把酒放在了地上,低下頭,慢慢地搖了搖頭。
“怕我下毒嗎,你這混小子。”布晶也在火堆旁盤腿坐了下來,露出了一副不悅的神情。
楚風抬起頭,看著布晶,張了張嘴,依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布晶,要如何麵對藺琿。
布晶是他信任的長輩,而藺琿也是他一度親密的小妹妹,然而他們之間卻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楚風想要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他……真的做不到。
“師傅,奚武哥他身體還不好。”藺琿皺了皺眉,微微有些埋怨。
布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藺琿的秀發,才說道:“你這麼擔心做什麼,自己的傷勢還沒有好利索呢,倒擔心起這個混小子來了。”
藺琿翻了翻白眼,懶得理布晶。
“還有啊,這混小子叫楚風,別再奚武哥奚武哥的叫了。”布晶又笑著說道,讓藺琿頗有些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