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駑心中所有的成就感都在這一刻一掃而空,留下的是一片無法抑製的憤怒。
他怒吼著卷動著黑暗的火焰,想要把整個海陽城付之一炬,化為一片死亡的廢墟,把一切的生靈都永久地埋葬在絕望之中。
但是那一刻,一直沉寂的血劍,終於動了。
這一口血劍不大不,就像是一口平凡的劍一般,隻是通體都是晶瑩璀璨的鮮紅,就仿佛是一塊極其珍貴,極其純淨的血玉或是紅色水晶,經過了能工巧匠精心細致的打磨所打磨成的一般。
血劍長三尺兩寸一分整,劍身寬兩寸一分整,毫厘不差。
劍柄是普通的劍柄,古樸的雲紋雕花,透露著一股質樸,一股平實。
但是在劍柄的最末端,卻雕刻著一個人的頭顱。
那是楚風的麵容,是楚風的臉。
楚風的神色很古怪,右半邊臉嘴角向下耷拉著,眼淚從眼裏流淌而出;但是左半邊臉的嘴角卻微微地向上揚起,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甜蜜的笑意。
他的模樣像極了鄉間遊走,以買把戲為生的雜技團裏那滑稽得引人哄堂大笑的醜。
但是看到這張麵龐後,沒有人會笑得那麼輕鬆。
右半邊的哭臉,隻要看一眼,就像不由自主得回想起自己這一生所經曆的苦痛,所經曆的悲哀,所有的遺憾都會巨細無遺地浮現在自己的腦海——那些生離,那些死別,那些誰也無法更改的悲情……
而左半邊的笑臉,哪怕隻是略微地掃過那略微揚起的嘴角,也會想起自己曾經讀過的美好歲月,每一分的瑰麗時光都會環繞在自己的身旁——孩提時代的真與玩伴,少年時代青澀而懵懂的感情,曾經那個人懷抱裏像是充滿了陽光與花朵一般的芬芳……
那劍尾的雕飾,很,也很精巧,但是無論隔著多遠,每個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纖毫畢現。
哭與笑混雜在了一起,很難辨認是一個流著眼淚的人,到底是哭,還是在笑,就連那淚水到底是什麼樣的淚水,都已經難以分得清楚。
蕭長夜微微笑了起來,眼角之間仿佛有些悲痛。
木秋雨的眼眸瞪得極大,那些早已被塵埃所掩埋的記憶,都被這雕像所喚醒,不斷地衝擊著她的腦海。
木葉卻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站在木秋雨的身邊,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怒。
應憐羞攥緊了木秋雨的手,越握越緊,直到木秋雨露出了痛楚的神色,她才緩緩地鬆手。
這一刻,誰也不知道誰到底想起了什麼,但是那肯定都是一生中難以忘記的記憶,會隨著他們的生命一直前行,直到某個時刻,隨著他們一起長眠在歲月的荒塚之中,不再被任何人知曉。
不過,能被自己擁著入夢,便已經足夠了。
路駑也想起了很多東西……那其中有著他無論如何也想要拋棄的東西,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拋棄不掉,這讓他出了一陣陣憤怒的咆哮。
他繼續卷動著那黑暗的火焰,卻現,那火焰早已被鎖死在了這片空間之中,無法再動彈分毫。
路駑張狂地大笑了起來,沒有因為自身被鎖定而畏懼,而惶恐,他愈地興奮起來。
因為下一刻,便是血與血,肉與肉之間的搏殺,他喜歡那種切實的觸感!
那麼就來吧!
漫的黑色畢方,與羽劍出高低交錯的呼嘯,與那數百口散著楚風虛影的血劍,交相碰撞著,轟擊著,出一聲聲雷霆怒吼。
那經由屍體滋養之後的死氣開始向空氣之中彙聚,也開始凝結,化為了一口口的黑色長劍,烏黑卻帶著一絲奇特的光芒,呼嘯著支援著那數百口血劍。
一個身影,突然緩慢地浮現在了虛空之中。
那是楚風,**著身軀的楚風,身軀健全的楚風,肌體瑩白如玉,流淌著奇特的光澤,神色平靜如常,一頭幹淨整潔的黑在風中飄揚飛舞,就像是一麵旗幟。
他全然沒有了片刻之前的狼狽,留下的隻有此刻的仿佛人。
楚風緩緩地招手,那口早已蓄積已久的血劍倏然出現在了楚風的手裏,被楚風緊握在了手中。
那濃烈的鮮血呼嘯著凝聚成為了一件單薄的外衣,披在楚風的身上,也隨著風微微地飄動著,就像是一件真正的衣衫一般的。
楚風看向了路駑,眼眸之中滿是血色,卻也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