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來的過程很艱難,很曲折,無數次倒地,無數次碰撞,然而楚風沒有放棄,他緊咬著牙關,拚了命地想要站起來。
一次次倒下,一次嚐試,哪怕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被抽空了,他也不會放棄最後的希望。
但是現實卻是冷酷的,是殘忍的,它並不會因為一個人多麼努力就一定給與回報,也不會因為無數次的嚐試就必須賜予一次成功。
楚風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了,無論他多麼努力,他都無法承擔起這樣的負擔,這不是利用頑強的毅力就可以克服的事情,就像一個壽命走到了盡頭的人不是憑借著他無比強烈的求生念頭就可以活下來一樣。
楚風一次次的嚐試,隻是使得他已經被抽口的身體越來越痛苦,精神越來越崩潰。
楚風的嘴角不斷地顫抖著,在不知第多少次的嚐試之後,他終於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無數死物掙紮的手臂緊緊地扣住了楚風的身軀,就像是抓住了什麼獵物一般,不再放開。
楚風無力掙紮,他的麵龐緊貼著那死物的麵龐,他的眼睛甚至與那死物的眼眸相對,看著那深邃的眼眸裏燃燒著的魂火,流露出了無限的疲憊。
“你的掙紮毫無意義。”步淩關緩緩地道,聲音之中卻沒有任何的輕視與譏諷之意,反而有幾分尊敬,“我尊敬你的為人,風先生,你是我見過的修士中最能理解他人痛苦的人,如果可以,我並不想讓你死去。”
“但是你應當為你在鳳鳴山莊犯下的滅門罪行付出代價。”步淩關著,有些遺憾,卻又透露出一股無可置疑的確信,“所以很遺憾。”
楚風苦澀地一笑,就連笑容也因為痛楚而變得萬分的扭曲與猙獰。
裙子艱難地癱坐著,雙手勉強地撐著死物,任由死物的手臂抓住了她的四肢。
空中的那個巨大的窟窿還在不斷地下陷與擴散,一道道橙色的光芒從那已經形成的巨大漩渦之中噴薄而出,化為萬千道的彩霞從幕之上垂下,遮蔽日,隨著漩渦的不斷擴散而隨之擴散而開,已經覆蓋了數十裏的範圍。
而作為一切源頭的歸寂則已經消失在了這片璀璨的光芒之中,連模糊的身影都已經無法見到。
“我不會濫殺無辜,在審判之前,我不會殺你。”步淩關道,語氣愈發平靜而沉著,那股因為謀劃得逞而產生的強烈的喜悅與衝動不知何時已經煙消雲散,“而且,會有人想要殺了你。”
“有罪的人,將會作為迎接大明尊必要的獻祭。”一個灰衣的中年男人倒負著雙手,踩踏著屍山而來,神色之中有著一股超乎塵世之外的淡漠。
他看起來約摸有四五十歲年紀,但是頭發卻已一片花白,甚至微微有些淩亂。
男人的麵容微微顯得有些憔悴,但是一雙眼睛裏卻有著異樣的光芒,就好像是有一把異樣的火在燃燒,足以照亮漫長的黑夜。
這個男人便是鐵牢宮現任的宮主步淩關。
步淩關緩緩地走來,越過了交織的網,他走到了楚風的跟前,看著楚風的眼眸裏充滿了一絲憐憫的神色。
楚風苦笑著,連發聲都有些困難。
步淩關的目光落在了裙子的身上。
裙子迎著步淩關的眼睛,沒有任何的畏懼,仿佛根本就不知道畏懼一般。
“我曾經真的很看好你,哪怕你是罪囚。”步淩關緩慢地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憤恨什麼,你的祖上犯下了很嚴重的罪過,僅僅是囚禁他們,不足以償還他們的罪過。父債子償,這是經地義的道理,所以不要怨恨我。”
裙子緩慢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在空中艱難地比劃著。
她的真氣已經耗竭,根本寫不出來發光的字體,隻是艱難地將筆劃寫了出來。
但是楚風和步淩關都很認真地看著。
裙子寫的話並不長,但是卻也耗盡了她最後一丁點力氣,最後一筆還沒有寫完,她的手臂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裙子寫的內容很簡單,但是卻流露著一股濃濃的不屑和鄙夷:“瘋子。”
步淩關並沒有生氣,因為他認為不需要為這樣的事情生氣,他早就知道在裙子的眼中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所以他並不在意。
他隻是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有一個更公正的審判,那麼也許你們雖然是罪人之後,卻不應當被作為罪囚。我想要讓你繼承我的衣缽,我以為你能改變一些什麼東西,但是你背叛了我,我隻有求助於更強大的存在。”
裙子目光之中終於流露出幾許詫異,這樣的話,她從未聽步淩關過。
步淩關歎了一口氣,道:“那麼現在,我就開始最後的審判,來迎接大明尊的降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