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個例外。
因為那個人話總是不超過兩個字,所以……她們根本便吵不起來。
哪怕是她無聊的無理取鬧,那個人也總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等她鬧得夠了,鬧得自己都累了,便會給她遞上一杯水,再伴隨一句“渴吧”。
她真的覺得那個人有些可笑,但是除了那個人似乎真的沒有幾個人能待見性格這麼不好的她。
她從來沒有過自己把那個人當做朋友,她往日在言行之上總是對那個人帶著幾分鄙夷,但是她自己心裏卻無比地清楚……她早已被那個人所吸引,那個她分明就沒過幾句話的人,是唯一能夠安安靜靜地聽她心裏話,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將她哄入夢鄉的人。
那個人,就像是母親一樣,盡管那個人不比她大多少。
但是那個人死在了她的懷裏。
那一刻,她就覺得崩地坼,活著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她活著,隻是為了幫那個人完成遺願而已,除此之外,再無他求。
而現在,一切終於都結束了。
在變得越來越暗的世界裏,她仿佛看到了陸晨夕,低垂著眉眼在一片黑暗裏假裝自己的不存在,她不禁笑了起來,問道:“幹嘛?”
“等你。”
“那就走吧。”
衣炊煙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並沒有什麼痛苦,也沒有什麼留戀。
九道囚消散,步淩關的眼眸落向了衣炊煙身邊的安璐雲。
安璐雲看著步淩關,一語不發。
步淩關看著安璐雲,慢慢地道:“你是誰,你有什麼罪?”
安璐雲看向步淩關的神色裏多出了幾分詫異,微微一怔,而後略微帶著幾分諷刺地道:“我能有什麼罪?”
步淩關想了想,才很認真地道:“每個人都有他的罪孽,無論是誰,都有。你覺得你無罪,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反省過己身。”
安璐雲幹笑了兩聲,細長的眉毛一揚,才笑道:“殺生是不是罪?罪當如何?”
“殺生是為罪,罪當死。”步淩關道。
“你吃肉嗎?”安璐雲頗是促狹譏諷地笑道。
步淩關沉默了片刻,才搖了搖頭。
“那你吃菜嗎?”安璐雲的神情之間愈見嘲諷的神色,那模樣赤裸裸的全是鄙夷,絲毫沒有要留情麵的意思,“動物是性命,植物便不是性命了嗎?”
步淩關沉默了片刻,才道:“這是我的罪孽。”
“哈哈哈,那你先去死一死好不好?”沈瑕思大聲狂笑著,響應著安璐雲。
“我已經過,我的罪孽……在大明尊降臨之後,自然會受到審判。”步淩關繼續道。
安璐雲冷哼一聲,眼眸中的譏諷嘲笑溢於言表,在她看來這個步淩關不僅僅是一個瘋子,還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傻子。
不正視世間的一切就妄圖去將其改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根本就連發言的資格都沒有,又哪來的資格什麼他追求的是正義?
“你的罪孽,我還不清楚,不過……就讓我擔負上殺戮無辜的罪孽吧。”步淩關著,再一次蹲下了身,將手伸向了安璐雲的咽喉。
“為什麼要選擇扼殺呢?”安璐雲的嘲諷不依不饒,“是因為害怕嗎?害怕自己殺不了人,所以用手上的觸感來逼迫自己嗎?嗬……”
步淩關看著安璐雲,嘴角微微上揚著,有些苦澀,卻也有些自豪,他的手扼住了安璐雲的咽喉,一邊加大了自己的力量,一邊道:“我之所以會用扼殺,是因為我要記住我自己的罪孽是我親自用雙手犯下的,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罪孽,所以我才覺得世人是多麼的可悲。”
“分明犯下了罪孽卻為自己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與借口開脫,認為有緣由的罪孽便應當被寬恕,將罪孽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卻從來不曾想過淨化自己的靈魂,這是怎樣的可恥和可悲啊。”步淩關慢慢地道,看著安璐雲的神色中充滿了憐憫,仿佛安璐雲就是他所的那種一般。
安璐雲嘿然一笑,眼眸中充滿了輕蔑之意,對於步淩關的法絲毫不以為意,仿佛真的就是一個不知反省一般的人一樣。
步淩關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安璐雲閉上了眼睛,隻是嘴角的笑容卻依然刺得步淩關有些難受。
“先殺我吧,我的罪孽最大……要殺,最應該從我開始,不是嗎?”
楚風睜開了眼睛,看著步淩關的眼神充滿了痛苦,卻也充滿了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