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愈發地讓人厭惡了。”穆少恩著，伸手擦拭了劍上的鮮血，似乎是不願意這鮮血將這口劍玷汙一般。
鳳棲梧踉蹌著後退了數步，捂住了自己的傷口，鮮血沾染滿了他的手掌不斷地湧出。
但是鳳棲梧沒有悲傷也沒有憤怒，隻是繼續放肆地笑著，一邊笑著，一邊大聲地喊道：“來啊來啊，快來殺了我吧，就像你殺了路師叔一樣，就像是楚風殺死我父親叔父一樣，我鳳鳴山莊就注定了該滅絕在你們三妙宮的手裏，快來殺了我吧！”
鳳棲梧一邊著，一邊快步地走向穆少恩，眼眸中的光芒變得無比的混亂和黯淡。
穆少恩知道鳳棲梧已經失去了理智，所以他隻是默默地走開了。
對於身後發生的鬧劇讓步淩關微微有些惱火，他知道那是鳳棲梧複仇之後的空虛吞噬了鳳棲梧的心智，鳳棲梧大概已經徹底失去了方向，已經不知道他的人生到底應該往何處去才好。
複仇，從來不會讓人感到愉快。
越是強烈的仇恨，在複仇成功的那一刻，就越是感到空虛。
尤其是那些將複仇視為人生唯一目標的人，在複仇之後，就會陷入迷失之中，再也找不到前進的方向和動力，從而被空虛徹底吞噬。
所以步淩關不喜歡複仇，也不認為複仇就是一種正義，但是誰也無法否認，複仇是一種順理成章的情緒。
步淩關看著蘇錯，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憑著一己的喜怒，殺了很多無辜的人。”
蘇錯嗤笑了一聲，滿是不屑地道：“那要看你怎麼定義無辜了，比如我現在也認為我很無辜。”
“你甚至不認為你殺人是一種錯誤。”步淩關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責備與憤怒。
蘇錯是這所有人中的例外，他從未將自己的一言一行當做罪孽，這是步淩關無法容忍的。
“殺人與被殺之間，我當然選擇殺人了。是當一個活著的罪人，還是當一個死去的無辜，這不是很好權量的事情嗎。”蘇錯的嘴角咧起一道弧線，譏諷的意味溢於言表。
“你真可悲。”步淩關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憐憫。
蘇錯“哈哈”一笑，道：“我還覺得你很可憐呢，可憐蟲。”
步淩關笑了笑，將自己的怒意收回了胸中，才道：“還有什麼遺言嗎？”
蘇錯沉默了片刻，看向了陸琪，很認真地道：“阿琪，如果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陸琪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強忍住淚水，艱難地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道：“別走太急，等我，我很快就去找你。”
蘇錯笑了笑，道：“不用啦，十幾年後我找你拜師來一段師徒之戀，也很符合我長歌門的風格啊。”
“噗嗤——”陸琪嫣然而笑，笑聲之中，一股血光揚起，蘇錯身首異處。
“你們四人……”步淩關的目光落在了最後的四個幸存者的身上，珊瑚，安璐雲，木秋雨，陸琪。
“不會再感到悲傷，因為你們也將會在此終結。”步淩關口中念念有詞，沒有任何遲疑地走向了下一個目標安璐雲。
安璐雲也是見慣了生死的人，自己更是早已在生死關頭走過了數遭，步淩關並不能嚇到她，她隻是笑了笑，連話都懶得了，便將雙眼緩緩閉上，不想再跟步淩關廢話。
不過她略略感到遺憾的是，原來那個傻子是真的隻是隨口叫一叫，沒有什麼別的算計。
步淩關站在了安璐雲的身前，看著安璐雲，目光裏有讚許，也有悲傷。
步淩關握緊了手裏的光束，他揮舞著而下，血光四濺。
緊接著是陸琪，是木秋雨，哪怕不甘，哪怕無懼，但是她們卻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就那樣沉睡在了血泊之中，氣息消散，徹底寂滅。
珊瑚沉默地看著眼前一具具橫躺著的遺體，眼眸中沒有流露出悲傷，也沒有流露出憤慨。
一切，終於在這裏都結束了嗎？
一切，終究還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嗎？
大概到此為止了吧。
珊瑚露出一絲釋然的微笑。
橙黃色的光芒斬下。
一股暖暖的熱流，流遍了珊瑚的軀體。
珊瑚躺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頭顱遠遠地滾落了出去，圓睜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在看著一場滑稽的戲劇。
“終於都結束了。”步淩關慢慢地道，眼角有熱流流淌而過。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刹那，步淩關也突然覺得內心之中一片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