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惶恐,不可思議。
種種的情緒都堆疊,凝固在了楚風的臉上。
楚風低下頭,看著那穿透了自己胸口而出的一劍,神情有些茫然。
那劍鋒之上浸染的淋漓的鮮血,一滴跟著一滴地滴落在地,而後摔碎,迅速地消融在了滿是裂紋的大地之中。
楚風神情微苦,嘴角浮出一絲苦笑,用僅存的力氣反手將水月插入大地之中,支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就這麼倒下去。
人皇站在楚風的身後,站在兩隻羽翼的中間,手握著那一道劍影,神色平靜而漠然。
一切都在這裏結束了,和他所預料的一般,一切都將要在這裏結束了。
楚風想要爭取時間,所以用最簡單粗暴的對拚。
但是人皇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因為那太野蠻,太粗暴,以蠻力來抗衡蠻力,對於可以不斷汲取血氣和死氣的楚風來很合適,但是對真氣有限的人皇來太過不明智。
如果這裏是六界的話,楚風也許還會提防著這最後的變數。
但是這裏是冥界,是無法使用空間越步的地方。
然而無法使用空間越步,卻並不代表不能穿越空間——隻要將兩人之間的空間徹底打碎,將其從穩定的空間之中剔除,兩人之間的空間就會憑空消失,對於二人來,那就是一次變相的空間越步。
這個情景,楚風在靈蛇窟深淵之底也曾見到過,不過那個時候的兩個主演是巫祁真與巫靈風。
人皇的經驗何其充足,他經曆過太多的戰鬥,無數次用性命去冒險——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個辦法,來發起這為一切劃上休止符的一劍。
所以他在出劍之前,用鎮鱗壓碎了自己身前的一片空間,將這片空間撕裂開了一條又一條的裂口,直到他確認這空間稍受衝擊便會脫離現世,才鬆了幾分勁力,讓鎮鱗提前碎裂,誘導楚風繼續出劍向前。
楚風的劍到了他的跟前,而他也在同時邁步向前,劍與他本應該碰撞而上,但是那空間卻因為楚風劍的到來而不複存在,楚風與他的劍自然便隻有猝然向前偏移直接落入現世,而大明尊也同樣隻能憑空前移,直到落到現世,也便是楚風的身後。
這一劍,防不勝防,連地葬都沒有看破,更不能怪楚風的思慮不周,畢竟從楚風向人皇出劍算起甚至連一眨眼的時間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甚至還要更短。
楚風根本沒有機會去考慮那麼多,他要運起如此澎湃的死氣血氣,要照顧身後的十二人,要駕馭妖帝元典,這對於他的精神已經是有著不可估量的損耗了,根本不可能再分心去想別的東西。
纏繞在水月劍上的一個個古老的符文光芒漸漸黯淡,直至沒入了水月之中,楚風眼眸之中燃燒的魂火也漸漸地變得安靜起來,變得微弱起來,就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一樣。
“就這樣吧。”人皇慢慢地道,然後拔出了那一劍的虛影,鮮血頓時從楚風的胸腔之中噴灑而出。
地葬長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他提前鬆懈了的話,那結局也許未必會有現在這麼糟糕。
“看起來,是走不遠了啊。”地葬輕聲道,仿佛是在告訴已經離世的大明尊。
楚風拄著水月劍,想要站立,但是他的肉身卻再也無法承擔這終於爆發的傷勢,身形不受控製地緩慢地跪倒在地,鮮血從他的嘴角不斷地溢出。
他的經脈在那一瞬間受到了太過強力的衝擊,無論是死氣還是血氣都在這一刹那失調,為了避免他身後那化為羽翼的十二個人受到致命的衝擊,他隻能強咬著牙把所有的反噬交由自己來承擔。
但是即便如此,他身後的那十二個人也根本不好受,本就身負重傷,又強行將自己化為楚風經脈的外延承受著無法想象的高強度真氣運轉,現在死氣和血氣從他們體內抽離,他們也再也無法堅持住,一瞬之間便是全員倒地,吐血不止,無論如何掙紮都再也站不起來。
人皇看著楚風跪倒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然後舉起了手中的劍影,。
“這樣真的好嗎?”地葬問道,“那是人族的希望,不是嗎?”
人皇高舉著劍影,沒有答話,卻也沒有落下。
這樣做,真的好嗎?
人皇問自己。
他幾時變成了這副自己深惡痛絕的模樣,他幾時變成了雙手沾滿了血腥的劊子手,他不該是這個樣子。
“你性格這樣溫和,倒像是一個女孩子,你是不是女扮男裝的呀?”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與她對話之後她笑著著的話。
那才是他本來應該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