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痛苦漸漸也有了減輕。”離綰著，看著楚風，“漸漸地，便也不再痛苦了。”
楚風微怔，眼眸裏有些困惑，看著離綰，等著離綰的下文。
離綰又頓了頓，才接著道：“因為我決定不等你了，等待一個沒有歸期的人對於誰來都太痛苦了，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住那種折磨。”
楚風抿了抿唇，點了點頭，神色之間有些不自然。
“但是那份感情卻還在。”離綰忽然道。
楚風一怔，看著離綰。
離綰笑了笑，才道：“對於修士來，六十年是一生的七八分之一，折合成凡人的壽數，也不過八九年而已。我雖然沒有那麼長情，但是一份感情八九年不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畢竟，我們之間的感情還沒有那麼脆弱，不是嗎？”
楚風抿了抿唇。
離綰看著楚風，繼續道：“所以……不需要害怕什麼。你累了便來，在這裏安心地歇息，你有要做的事情便走，放心地去做你的事情。我不會強行挽留你，也不會強行纏著你，因為……我想讓這裏成為你的家，讓你感到自在，而不是不安。”
楚風在離綰完之後很久，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對不起。”
離綰一揚眉道：“為了什麼對不起？”
楚風想了想，才很認真地道：“為了當年自以為是的離開，為了你這些年的辛苦……”
離綰眼角微微傾斜，看著楚風，沒有讓楚風下去：“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道：“明。”
離綰點了點頭，道：“雖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但是果然還是不能拖。”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又道：“抱歉。”
離綰白了楚風一眼，有些惱火地道：“我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跟你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楚風一怔，旋即一笑，道：“謝謝。”
離綰瞪了楚風一眼，才歎了一口氣道：“雖然我還有很多話想要跟你，但是等事情結束之後吧，那丫頭如果還活著……也一定還在等著你。六十年的等待，對那個丫頭也是一種折磨吧，她甚至都不清楚你這六十年為什麼一直不出現，如果是旁人的話，也許早就絕望了。”
楚風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去下城吧，我出來的時候，我娘已經在準備家宴了。”離綰著，站起了身。
楚風也站起了身，站在了離綰的身邊，將離綰的手握在了手裏，輕聲道：“謝謝。”
離綰眼角眉梢都有些笑意，而後才道：“別謝謝了，先想辦法把我從離水搶走吧，不然……你隻有姓離了。”
楚風也不禁一笑，而後上前一步，輕輕地將離綰擁入了自己的懷裏，然後緊緊地抱住。
離綰一怔，微微有些不適應，但是還是慢慢伸手環抱住了楚風，雙手攥緊了楚風的衣衫，然後將自己的頭埋在了楚風的懷裏，眼淚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
“以前我也好怕，好怕你再也回不來了。”離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道，“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回不來了，我要怎麼辦才好。”
楚風沒有話，隻是抱緊了離綰。
“不過後來我看開了，想通了，決定了生命不再以等你為中心的時候，就輕鬆了很多。”離綰繼續著。
楚風呼吸著離綰發間的芬芳，沒有話，隻是相擁地更緊，希望能通過這一個擁抱，來彌補自己這六十年間對她所有的虧欠——盡管他知道那份虧欠根本無法衡量。
“不過你啊，剛才不是很怕嗎，現在怎麼還……”離綰著，將臉上的淚痕在楚風的衣衫上擦得幹淨。
楚風一怔，旋即笑道：“我也……不清楚，隻是覺得……該這樣做而已。”
離綰推開楚風，微微白了楚風一眼，有些狐疑地道：“你是不是又跟哪個女孩子學了幾招？”
楚風想要解釋，離綰卻已經眉開眼笑地道：“走吧，不要讓娘久等了，綾姐，緒兒她們也都會來的。”
著，離綰也根本不給楚風話的機會，便拽著楚風走出了客棧，向著離水下城走去。
楚風看著空中的那輪明月，突然想起，原來今是上元。
家嗎，挺不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