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身後背著一口棺材,一口看起來很平凡樸素的棺材,但是那一口棺材卻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與這個男子一般是六界津津樂道的談資。
很多人都曾猜想過他的來曆,那棺材的來曆,但是從來沒有人猜準過。
他有一個新的名字,叫做遊魂,他也仿佛遊魂一般在世間行走,世間能夠記得他原本那個名字的人,早已屈指可數。
而此時此刻,站在他麵前的那個人,便是其中一員。
站在遊魂麵前的那個人聲音之中滿是嘲諷:“你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死而複生了?”
遊魂默默地看著眼前那個人,過了許久,才字正腔圓,發音清晰,不慍不惱地道:“閣下是……”
那人微微一怔,嘲諷之意更甚:“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麼,真是可悲。”
遊魂想了想,才搖了搖頭,道:“知道與不知道,並沒有什麼關係。”
那人神色之中露出了幾分詫異,有些驚愕地看著眼前的遊魂,旋即冷笑了幾聲,道:“你不是一直在六界尋找著你的過去嗎?”
遊魂點了點頭,道:“過去的確如此,但是……當自己經曆的越來越多之後,有了朋友,有了愛人,有了喜怒哀樂,思維便被現世所填充,忘掉的那一段歲月到底是什麼,便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哈,那麼我便告訴你,你真正的名字……”那人冷冷地一笑,然而話音尚且沒有完,遊魂手裏的棺材便已經轟然砸落了下來。
“抱歉,我並沒有興趣。”
這樣的事情在人間與其他五界的通道的各處上演著,戰鬥在進行這,鮮血染紅了每一條通道。
而在陰山北方的廢土之上,那一株寶樹之下,卻投射出了一個人影。
“找到了。”那個籠罩在寬大的鬥篷的陰影中的身影俯下身,一隻白淨的手伸向了那寶樹之下的一株樹之上。
一條樹枝陡然伸出擋在了那白淨的素手之前。
“姐姐,你想要做什麼呢?”那身影微微抬起頭,寬大的鬥篷中垂落下幾縷白發,帶著幾分笑意地道,“你想要阻止我和他嗎?”
寶樹顫抖,枝椏拂動。
“可是你根本阻止不了我呀。”那清脆的聲音裏滿是愉悅的色彩,“你不要忘了,我們誕生在這個世上又被賦予了怎樣的使命。”
寶樹沉默,而後陡然瞬間,寶樹收斂,一個少女站在了樹下,手擋在了那一隻手之前。
少女穿著一身碧玉一般的衣裙,無論是剪裁還是做工都很考究,穿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然就該生在她身上的一般。
少女的頭上戴著一圈花環,花環是用柳條編織成的,線條柔和地纏繞在她的頭上。在柳條上開滿了一朵朵嬌豔的花,白的黃的,紅的藍的,青的紫的,五顏六色,滿滿當當地擠在了花環上,交錯雜亂,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淩亂。
少女的眉毛很淡很彎,像是一條淺淺的溪流。她的眼睛則很大很明亮,不斷地閃爍著好奇的光亮,仿佛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她的鼻子和唇則顯得有些巧,點綴在她那張的臉上愈發地顯得精致玲瓏。
“姐姐,你當真要與我為敵嗎?”那個聲音微微有些冷。
少女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見過了你太多的先輩,他們和你一樣,懵懵懂懂地生存,領會了世間的愛恨喜怒,而後覺醒,賦的使命與自身的情感反複地折磨著他們,他們有的選擇了自我了結,有的也在悔恨之中完成了他們的使命……他們沒有一個人感受到過快樂。”
“……”鬥篷下的身影不語。
“你輕鬆嗎?”少女問道,“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那些人,你都不在乎了是嗎?你被賦予的使命,真的有那般重要嗎?”
“很重要。”那個身影頑固地道,隻是聲音有些顫抖,“那你這麼做,你放棄了被賦予的使命,這個你用盡了一切妄圖來守護的世界,又有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少女微微一笑,翻手握住了那白淨的手,“因為這裏有太多太多我在乎的人和事,也有你在乎的人和事,不是嗎?”
“你來到這個世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應當已經明白愛和恨,喜與悲。”少女有些語重心長地歎了一口氣,就仿佛她已經很蒼老了一般,“你應該已經能擺脫了那賦的使命,自己來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到底什麼才是自己想要做的。”
少女的影像逐漸地變得有些稀薄,有些黯淡,繼而散成了一片片美麗的桃花,隨風零落,消散無形。
那白淨的手靜靜地懸在那一株樹的上方,有些遲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