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剛剛要話,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般,道:“你跟我來吧,邊走邊,現在還需要我們的每一分力量。”
明珠點了點頭,與男人並肩而行,向著南方繼續前進。
隨著向南方深入,明珠見到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有組織地行動著,不斷地集合著難民,尋找著傷員,清理著燃燒著的森林和燃燒後的灰燼,搜尋著所有可以使用的物資。
“城主戰死之後,少城主和副城主便都去城主托付的地方了,在那之前,少城主便吩咐了我們幾個人離開了黑水城,護衛著已經逃離黑水城的難民撤退。之後黑水城自爆之後又過了一陣,便有修士殺了過來。可恨我們寡不敵眾,我被打落到了淩河,才因此艱難地逃過了一劫。”
“我醒來之後,便已經順著淩河漂流到了這裏,爬上岸才知道這裏的修士已經被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清除了。我見場麵實在混亂不堪,這樣耽誤下去隻怕很多原本救得了的人都會被活活拖死,便開始出麵組織。現在才剛剛有了組織規模,隻是人手奇缺,便見到了你,真是上助我啊。”
男人越越是高興,卻又跟著歎息了一聲,很是遺憾地道:“可惜無緣一見那個高手真容,若是讓我見到他,一定要多謝他的大恩。”
明珠附和地笑了笑,卻不置可否。
兩人前進了一陣,便見到了一片已經被清理開的空地,空地之上躺著一個個身影,那被凝固的鮮血和夜色所變得模糊的身影,每一個都在不斷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有會醫術的都到這邊來,到這邊來!”遠處又傳來一陣喊聲。
“那邊是輕傷員,進行簡易的包紮就差不多沒有什麼性命的危險。想要從輕傷員裏征調一些懂得醫術的人來救這邊的命,但是……”男人著歎了一口氣,一臉的無奈和悲哀,“懂得一些醫術的倒有人在,隻是……現在根本找不到那麼多的藥材。”
明珠看著這遍地的重傷員之間,幾個男男女女在一聲聲哀嚎之中艱難地挪移著,想盡了一切辦法要化解他們所承受的痛苦。
“這個已經……去世了。”一個男人抬起頭,衝另外一邊的黑暗喊著,話音剛落,便衝出了幾個人,將那已經重傷過世的傷員抬了起來,抬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最終去向了何方。
“水……”兩人近前的一個昏迷的重傷員渾身纏滿了布條,都已經被鮮血所浸染,卻還在呢喃自語。
“打水的,打水的都死哪去了!”男人憤怒地咆哮了起來,“清水不能斷不知道嗎!淩河就在背後,腿斷了嗎!”
“祝隊長,他們也不容易,沒有修行,這樣跑來跑去,哪裏受得了啊……”一名醫者抬頭苦笑,“阿青已經病倒了,其他的幾個人也已經累得不行了,再做下去隻怕會操勞過度而暴斃的……”
“殺了我吧,求求你們殺了我啊……”男人的怒吼驚醒了一個陷入昏迷的男人,他一醒來便發出了一陣陣淒厲的哀嚎,“我寧願現在就死去,也不要這麼活著受苦啊……我這樣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有什麼意思啊!”
明珠聞聲不由得看向了那個男人,男人的雙臂和雙腿都已經被齊根斬斷了,創麵圓潤無比,明顯是被人所砍斷的。
這樣的重傷,就算活下去,也將是痛苦的一生……甚至是生不如死的一生。
“都是那幫畜生造的孽。”祝隊長狠狠咬牙,“給他個痛快吧。”
“隊長……”明珠一愣。
“這樣活著除了痛苦便什麼都沒有了的的傷員……隻要他們有這樣的請求,我們就會讓他們上路,少受一些苦。這個男人之前一直在昏迷……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祝隊長一邊著,一邊握住了一口腰刀,走到了那男人的身邊,蹲下了身,一隻手擋住了那男人的眼睛,一隻手將刀貼住了男人的脖頸。
“走好,兄弟。”
“多謝了,祝隊長……”
“哢擦——”
鋒利的刀劃過男人的頸部,滾燙的鮮血濺滿了祝隊長的麵龐,將他眼中的整個世界都染得一片猩紅。
他們已經從修士的迫害中生存了過來,然而他們的痛苦卻並沒有減少。
明珠可以想象,就算鬼國撐過了這一次劫難,鬼國的未來依然看不到光明。
前方是一片黑暗,所有的一切都毀滅了。
哪裏還有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