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和宛如溪流淙淙,清脆猶如泉水叮咚的女聲在顏青羽的耳畔響起。
顏青羽微微扭過頭,看到了一個白衣的女子,與自己並肩而立。
“他們總是問我為什麼聖人願意為凡人去奉獻犧牲自己不朽的生命。”女子微微笑著,笑容中有一絲難言的苦澀,“其實那從來都不是什麼高尚無私的犧牲,那是對過去罪孽的彌補,那是對自己錯誤的悔恨。”
“這樣的慘劇布滿了整個世界,無論是孱弱的人類,還是強大的仙族和魔族,都是一般經受著難以承受的折磨。”女子看著顏青羽很認真地道,“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我們……就是我們這些各族的領袖,一群被稱之為聖人的惡魔。”
顏青羽保持著沉默,一語不發。
“我一直在等你。”女子道,“我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少歲月,但是我終於等到了你。”
顏青羽看著女子,神色之中閃過了一絲的陰鷙,才冷笑道:“你讓我看這些,又想要告訴我什麼?那是你們聖人造下的孽,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女子瞑目沉默了許久,道:“那的確是我們聖人造下的孽,我也沒資格要求你任何東西。”
“那你又何必找我?”顏青羽嘴角一挑,言語之中滿是敵意。
“你喜歡你所處的那個時代嗎?”女子忽然開口道。
顏青羽沒有話。
“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要看看,那些讓我頭疼的家夥們是否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夙願。”女子輕笑著搖了搖頭,“在我們所處的那個時代,我們的願望其實很簡單,那便是生存。”
“生存,在我們那個時代幾乎是所有人的願望,沒有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死去,在那個凶獸橫行,瘴氣叢生的時代,一頭強大的凶獸一夜之間可以讓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殞命,一頭巨大的凶獸一次進食可以吞食成千上萬人,才能填飽它饑腸轆轆的肚子。而一次難以抑製的瘟疫爆發,一次無法預料的災降臨,都會在一夜之間,讓大地處處橫屍,甚至將一個種族,從這個世間徹底抹除。”
女子的眼眸中升騰起了淡淡的霧氣,語調有些憂傷:“無論任何種族,無論是強大還是弱,都無法確保自己就一定能活下去,有時候,一個再強大的種族,也許隻是因為一時的時運不濟,而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隻留下他們存在過的痕跡……更有甚者,甚至連他們存在的痕跡都盡數被遺落在時光中。”
女子抬起手,緩緩拂拭過眼前那慘烈的畫卷,畫麵頓時為之一變。
重現出現在顏青羽眼中的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不像之前所見的一般破碎蒼涼,而是從頭到尾都充滿了一股洪荒粗獷的氣息,頭頂的烈日更是炎炎,蒸騰起的滾滾的虛煙使得景物也隨之有些扭曲。
身周都是一些她從未見過的植物,一株株都高大無比,充滿了勃勃生機。
遠方的平原上,成群結隊地奔馳著巨大的素食野獸,幾頭更巨大的野獸追逐著它們,一口下去,便將那前方奔馳的野獸徹底咬住,而後拋起,扔向空,隨後落在地上摔成一片肉醬。
幾頭野獸將那一群素食的野獸盡數殘殺,屍體橫滿了整座平原,鮮血將大地也浸潤得透徹。
它們恣意地享用著這一切,吞食著最為新鮮的血肉,貪婪萬分。
當它們終於吃飽了離去了之後,幾頭棲息在遠方大樹樹頂之上的鷹隼才警惕地落地,倏然顯化成為人形,將屍體分割肢解,卻不妨大地之下陡然鑽出一頭黑鱗巨蟒,那如山大的黑鱗巨蟒一口將所有的鷹族吞入了自己的自己口中,而後一頭又鑽進了大地之中,在一陣轟隆的聲響之後,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不知了去向。
再往遠方看去,是一片蒼茫的原野,原野之上依稀可以看到一些龐然大物的身影,或者在沉睡,或者在捕獵,或者在相互廝殺,所有的生靈都在這些龐然大物的生存縫隙之中掙紮著生存。
而在視線的最遠方,在一片山巒之後,模模糊糊的是一座漆黑的山嶺,隱沒在了雲端。
“那就是大椿。”女子看到了顏青羽的視線落在了那漆黑的山嶺之上,道,“還不曾被戰火所毀的大椿就是那般頂立地,存在於這片地之間。”
“那是地的支柱,也是世界的根源,這個世界上無論以何種形式存在的靈氣,都會在大椿蔓延遍整個世界的根係的作用下進入大椿的體內,經過大椿的周轉淨化,將靈氣重歸於自然的狀態,而後從它的枝椏之中重新返回世間,使得靈氣在地之間循環往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