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如晦一行人在清晨時分離開了淮州城,城守黃未堅持送行。
等車隊駛出黃未的視線之後,這位淮州實打實的土皇帝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輕鬆。
華章侯雖說是路過淮州,可誰也說不準,這個閑賦在陵安多年的王侯有沒有其他別的打算。
朝堂之上,除了宰輔大人和孫老爺子那批人,誰又敢說自己的手真的是幹幹淨淨,這不被查出來還好。一旦被查出來,丟官事小,最怕的就是這條命都不定保不住。
車隊出了淮州之後,不再逗留,直接馬不停蹄的趕往慶州。
車隊走了三五日光景,除了睡覺,葉如晦幾乎都待著華章侯所乘坐的馬車上。
這位征戰半生的王侯似乎自從讓葉如晦幫過一次忙之後,便對他青眼有加。
看著坐在他對麵的葉如晦,華章侯緩緩開口,“知道為何隻讓你去打聽淮州這些年的收成而沒有其他動作麼?”
葉如晦微微思量,不得其解,畢竟對於這樣的軍國大事,他這個從未涉足官場的愣頭青,不懂也是正常的。
華章侯輕輕開口說道:“軍糧一事,一直是重中之重,私自克扣挪用,一但被查出來,就是斬首之刑,既然敢在這上麵動手腳,就必然不簡單。那黃未雖然是從二品,可他一介寒門出身,就算就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能力。”
葉如晦不是蠢人,輕輕點撥就已經明了,他接過話去,說道:“陵安以外沒哪個人有這個膽子敢做這件事,隻有朝中大員才有能力?”
華章侯點頭道:“王朝中樞的重臣多是世家大族,朝野上下門生故吏就如同一張大網,盤根錯節,而且在地方也仍然是有著龐大的勢力,隻有他們才能堂而皇之的不顧大楚律法為自己謀私利。”
葉如晦皺眉道:“那就沒有辦法收拾了?”
華章侯冷笑道:“說不定六部之中大部分官員都參與過此事,怎麼收拾,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說能不能查出來,就算查出來了,一一清算,怕是朝堂上半數朝臣都要受到株連,到時候,整個大楚的政事都要處理的不順。”
葉如晦猛然驚覺。
華章侯輕輕點頭,對葉如晦的反應十分滿意,“皇帝陛下不是不知道現狀,可這些世家大族存在不是一天兩天了,傳承時間比大楚建國時間還長,別的不說,就拿冗官一事來講,朝中三省六部再加上翰林院疏諫閣等一眾衙門,滿打滿算也不過才數百頂官帽子,可事實上呢,光是在冊的官員就達千人之多,這多出來的數百人,一年所耗費的國庫銀兩就有數十萬兩之多,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最可氣的是,我輩武人要在刀山血海中才能抓到一官半職,而且說不定今天生,明日就死了。要是遇到現在這個世道,無仗可打,要想往上攀登,真是比登天還難。可這群人呢,一個個官帽子老子戴了兒子戴兒子戴了孫子戴,要是些有學識的也就罷了,若是些紈絝子弟,這些人為官,官場哪能不烏煙瘴氣。宰輔大人早看清朝中形勢,早有心改革舊製,可又談何容易,這一改,損害的是整個世家大族的利益,所以宰輔大人雖然有皇帝陛下支持,這麼多年,新政仍舊是難以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