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老僧人淚流滿麵便已經讓葉如晦有些驚訝,可接下來的這一幕,更是讓葉如晦驚訝得無以複加。
老僧人步履蹣跚,緩慢前行走到無意僧人麵前,然後緩緩跪下,沙啞著開口喊道:“小僧覺塵,叩見無意師叔。”
年逾百歲的老僧人還有位師叔在世,這可是白馬寺上下都不知道的事,何況是葉如晦,葉如晦早知道無意僧人身份不凡,但萬萬沒有猜到,白馬寺的住持覺塵還是他的師侄,已經過了百歲的老住持有位師叔,那這位無意和尚得多少歲了,兩百歲還是三百歲?
無意僧人臉色沒有絲毫為難,對老住持這一拜,坦然受之。看著幹枯瘦小的老住持,無意僧人感歎道:“覺塵,你我師叔侄兩人,隻怕也有甲子未見了吧。”
老住持長跪不起,恭敬回道:“師叔多年前出寺遊曆,自此正好一甲子了。”
無意僧人點點頭,眼中有罕見的滄桑意味,輕聲說道:“遊曆多年,覺塵你倒把這白馬寺打理得不錯。”
老住持抬起頭,欲言又止。
無意僧人擺擺手,微微搖頭,“此事我已知曉,葉長亭一劍毀去白馬寺,我雖有些憤懣,可靜下心來靜想,白馬寺這些年香火鼎盛,未免讓寺中諸多僧侶滋生出了些許其他想法,白馬寺遭此大劫,正好讓他們靜一靜心,隻是葉長亭還將覺能根基毀去,的確是有些過分了,以後碰見這劍仙,貧僧說不得要討教討教。”
老住持雙手合十,欽佩道:“師叔透徹,覺塵受教了。”
無意僧人輕輕點頭,看向葉如晦,輕聲道:“你安排寺中僧侶給這位施主找間禪房,你與我過來,我有事與你詳談。”
老住持點頭,叫來了悟,讓他帶著葉如晦去歇息,然後自己跟著無意僧人往寺中新修大雄寶殿而去,葉如晦終有滿腔疑問,也隻好壓在心裏。
了悟本身身材就高大,站在身材修長的葉如晦身前尚且要比葉如晦要高過一頭,此刻在前麵帶路,便如同一座小山般擋著葉如晦,讓葉如晦感覺有些壓抑,了悟走在前麵,率先開口說道:“這位施主,看樣子不像東越人啊。”
葉如晦有些訝異,疑惑問道:“師父何以見得?”
了悟嗬嗬笑道:“小僧雖說久居寺內,但也是知道東越人前行時一步不超過六尺,至於他國,則沒有這個講究。”
葉如晦點點頭,抬頭看了眼天邊夕陽,溫和說道:“師父眼力不錯,在下的確不是東越人,而是楚人。”
了悟腳步一頓,轉回身來,看著葉如晦,笑道:“楚人可是不怎麼待見僧人,前些日子小僧聽說,不少在楚僧人都到東越來了。”
葉如晦笑了笑,沒有說話,僧人在大楚不受待見,就如同道士在東越不受待見一般,古書上尚且說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適合生長的地方不同而已罷了。
兩人穿過一處小院,經過一處佛塔時,葉如晦看向那佛塔上的浮雕圖案,若有所思,了悟順著葉如晦的視線看去,正好看到一副佛講教義給諸弟子的圖案,想起剛才老住持的話,了悟搖搖頭,佛門近些年在東越的變化或許其他僧人感受不到,但作為負責每日清理大雄寶殿門外香爐香灰的了悟最為了解,憑借香灰重量,他便能夠判斷今日有多少香客,而自從白馬寺被那葉劍仙一劍毀過之後,白馬寺的香客便越發的少了,到了立秋過後,本來該是香火鼎盛的時候,可今年來看,並不是如此,他還聽說,前些日子朝堂之上有大臣諫言要求給僧侶錄入官牒,以此放便管理。雖說這諫言被攝政親王當即拒絕,且讓這位大臣回府反省三日,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中的不尋常之舉,再加上這些年的東越朝堂政令,有些廟堂大佬都知道這東越將有變化了。可是僧人一不誤國二不叛國,為何要如此呢?微微搖頭,了悟將這些想法甩出腦袋,老住持讓他挑讀得懂的經書來讀,讀不懂的便不讀,他想不透這事,也就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