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邊軍前後兩場戰事皆是大敗,這便很快傳出江南,在陵安的那位皇帝陛下一怒之下,自然再調了五萬靖南步卒,勢要將那江南叛軍戰而滅於江南,隻不過五萬靖南步卒再度啟程,趕赴江南卻也不是一日兩日的時間,好在雖說大敗,江南還有三萬餘眾靖南步卒,攔在叛軍北上一線之上,陵安當不必陷於危急之田地之中。再加上那位白大將軍並無要北上的打算,因此這些時日,江南還真是難得太平。
陵安大抵並不算太平,特別是官場之上,這些天來人心浮動,早前人人皆是以為這有大楚靖南邊軍出兵,江南戰事很快便會被壓下,可過了這麼些時日,邊軍倒是已經出兵江南了,可居然連續遭逢大敗,這讓人如何不驚,王朝三大邊軍之一的靖南邊軍,那可是之前還在南境攔下過南唐人的軍伍,為何到了江南便不堪一擊?因此這些天其實朝堂之上,不僅僅是戰報不斷,就連那些文臣的奏折也是不少,大多都是彈劾靖南邊軍的,說是戰事不力,便應當治罪,不過這又很快被皇帝陛下壓下,這位大楚的賢明帝王,知道現如今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與其現如今去追究是誰的罪責,還不如想想該怎麼去應對現如今的形勢。
再說了,就在這大楚上下都已經忘了那個叫白難的白發男人當年到底是如何的雄姿英發的時候,這位皇帝陛下卻偏偏是最清楚自己那位老友的本事,現如今州軍靠不了,鎮北邊軍靠不了,偏偏隻有靠靖南邊軍獨步天下的步卒才有機會取勝,隻是他現如今也很懊惱,要是自己之前能夠下定決心,早早讓靖南邊軍的十萬大軍來到江南,如何會造就現如今這個局麵?可轉念一想,其實也無可厚非,這南境有南唐虎視眈眈,他還真是不敢在江南戰事失利之前,調更多的靖南步卒趕赴江南,這兩相其輕,他以為他做的足夠好,原來還是不夠。
滿朝文武不知道在朝會散後,那位皇帝陛下獨自一人在皇宮中行走的懊惱表情,也不曾知道今日那位宰輔大人離開疏諫閣,去了書院。
那位錦繡了半甲子多的老人,去往書院,要見兩人,一位是自己那位大師兄,一位則是那位始終不太在人前露麵的老師。
齊老先生在下一局棋,白難在下一局棋,小師弟在下一局棋,可他高深,其實也在下一局棋,這些棋局,千絲萬縷,固然都有聯係,可在每個人的棋局上,自然每個人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樣,而他高深,在自己的那盤棋上,自然快要下到了收官手,可莫名其秒的發現這一局棋,並非那麼可期。
之前他以為是已經去世的小師弟留有後手,可現如今看來,另有其人。
自己那位師兄,看似一輩子什麼都不爭,不去想,一輩子都隻是埋頭書海之中,可現如今怎麼看,都並非是那麼簡單。
來到書院,獨上藏書閣二樓,卻是沒有看到那個平日裏八成都會在此的師兄,宰輔大人有些疑惑,但沒有久待,很快便下樓,看了一眼藏書閣外站立的那位學子,便沿著青石小道遠去,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在路旁的一張石桌旁看到了那個麵容蒼老的師兄。
石桌上三杯酒,兩杯空一杯滿。
貴為書院院長的老人今日一身士子衣衫,甚至將發髻梳成了當今讀書人都喜歡的樣子,若不是麵容實在是太過蒼老,說不定就真有大楚其餘士子無異了。看見高深來此,院長大人不曾起身,隻是將自己身前的兩個空杯子倒滿酒,輕聲對著高深說道道:“坐。”
宰輔大人依言坐下,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這位師兄。
院長大人開門見山問道:“師弟今日來書院,可是來問罪的?”
宰輔大人也是一點不藏著掖著,直白道:“是。”
院長大人笑著搖搖頭,不談此事,隻是笑道:“師弟想必去藏書閣找過我了,也肯定是看到那立在樓外的學子了,那個癡兒,想著要作出一篇天底下頂好的文章來,於是每日苦思,也不見能成了,或許出去走走,到處看看這大楚風光,便真是有些些想法,再來提筆,可能也就成了,就算是之後想著不寫文章了,終究也比在這裏苦站來的好,可他不信,非要如此,你說說師兄我如何勸得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