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與殷少廣到那亭子裏坐著,殷少廣歪在欄杆上,舒服的道:“哎呀,舒坦。”身子動動,讓自己更舒服些,一隻條手臂曲起,擱在欄杆上,手掌撐著頭,覷著林源微笑。林源被他這麼看著,覺得沒有師傅的威嚴,心內有些羞惱,道:“不成體統,坐正了?”殷少廣姿勢不變,笑道:“天天正經,隻有到了師父這裏才得放鬆,師父再不允許,弟子可就沒活頭了。”林源眉頭微蹙,起身出了亭子,向田壟上走去。殷少廣掉轉身子,一直看著林源。
及至林源遠去,殷少廣才起身,縱身飛起,眨眼間便到了林源身後。林源已發覺,仍舊向前走,一陣風過,田間麥浪滾滾。
走了盞茶功夫,到了一處碼頭。幾隻烏篷船泊在此處,早有船夫在岸上候著,殷少廣搶在林源前頭招手,船夫便登舟扶槳。二人上得船來,在船篷內坐定,船就開了。殷少廣道:“觀水碼頭。”船夫應聲:“是。”向觀水碼頭駛去。
殷少廣在船內布置隔音結界,看著林源正色道:“自從師父進京,皇兄與以前大有不同,師父可知原因?”“不知。”林源道。殷少廣道:“你不知,可見你是個心狠的人,皇兄的一片心就這麼沒處著落。”殷少廣提起此事,林源略感煩躁,仍然用他那一貫緩慢、淡然的語氣道:“你是個明白人,為何不去勸你皇兄?我心狠,可見你皇兄更是心狠,他那後宮三千佳麗,哪一個心不在他身上?哪一個是有著落的?”殷少廣被問得無言,沉默下來,想著自己的心事。
林源破了殷少廣的結界,出了烏篷,立在船頭。船夫誠惶誠恐的道:“王爺請回去,這裏不安全。”林源道:“無礙。”船夫知道林源的脾性,索性不再勸,力求船行平穩。
到了觀水碼頭,林源下船,不搭理殷少廣,徑直回去了。殷少廣頗覺無趣,也是一走了之。
至晚,林炎回來,先到林源處請安,見林源神情慵懶,什麼都不問,稍待片刻就出來了。至林黛玉房中,林黛玉與林詩音才吃了飯,趕棋子兒玩,林炎問了好。林黛玉與林詩音也不抬頭,一個道:“見過父王了?”另一個道:“今兒睿王叔來了,不知走了沒有?”林炎一邊脫了外衣遞給雪雁,一邊道:“見過了,隻是父王不怎麼高興。沒見到睿王叔,睿王叔都好久沒來了。聽說閉關了,這次竟然沒見到。”說著,在椅子上坐下,雲雀端上茶,林炎喝了一口。林黛玉放下棋子,關切的道:“中午還好好的?”林詩音道:“我們去看看?”林炎道:“還是別去了,但凡父王生氣,總是喜歡一個人,我們去了,父王就更煩了。”林黛玉喊了飛鶴過來,道:“你去悄悄打聽打聽,是什麼緣故?”林炎道:“父王身邊的人向來嚴謹,不會透漏的。”林黛玉道:“試試吧,不論消息多少,總好過一無所知。”飛鶴便領命而去。
不多時,飛鶴回來,果然沒打聽出什麼。林黛玉道:“罷了。”思索片刻,向飛鶴道:“你去問問孫公公,睿王叔是何時走的。”飛鶴道:“剛來時碰到孫公公,已問過了,睿王爺和王爺進園子,沒有一個時辰就出來,竟是回府去了。”林黛玉沉吟道:“想來是睿王叔惹惱了父王,這就沒法子了。”林詩音向林炎道:“你看父王可有怒氣?”林炎道:“這倒不曾看出,隻是靜坐寡言。”林詩音勸慰林黛玉道:“想來沒什麼大事,大概父王想靜一靜,不一時就好了,姐姐別多心。”林黛玉不語。林詩音便問林炎:“這麼晚回來,可吃過飯了沒有?”林炎道:“在外麵吃了回來的。”林炎道:“姐姐幾時回來的?”林詩音道:“沒過午就回了,鬧哄哄的,也沒什麼好看。”提起這個,林炎來了興致,道:“怎麼不好看,可熱鬧了。”林詩音道:“就你喜歡這些。”回頭瞧著林黛玉沒有剛才的興致,覺得好沒意思,便道:“今日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又勸了黛玉一句:“姐姐也放寬心,明日保管父王就好了。”林黛玉道:“你們去吧。”便各自回房休息。
林黛玉向來多心,聽說林源不樂,不知原由,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許久,直到三更天才睡了。次日,林源果然好了,林黛玉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