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夢魘(中)(1 / 3)

(陸)

就要結婚了,很快。

西莉絲醒來,看著衣櫃裏雪白的婚紗,這麼告訴自己。

“很快,我就能一直留在他身邊了。“

西莉絲想著,笑了起來。但翹起的唇角很快放下了。

北方發生了戰事,洛丹倫的土地上似乎出現了一種不同的瘟疫。卡洛斯擔心弟弟,提出延緩婚期,西莉絲表示了讚成,她也同樣擔心泰尼。

卡洛斯很想去達拉然一趟,去看看泰尼……但是他有職務在身,她也一樣。

沒時間去達拉然,不代表沒時間去塔奎林看卡洛斯。

西莉絲還穿著自己的祭祀袍,連法杖都沒想起來放下就去城門口租借了一隻龍鷹飛向塔奎林。

“卡洛斯哥哥~“西莉絲跳下龍鷹,卡洛斯正在塔奎林中間的雕塑附近等她。

少女猶如歸巢的鳥兒一樣撲進青年的懷裏,青年伸開雙臂將少女抱在懷裏。

“怎麼越來越變得冒冒失失了?“話語間帶著調侃的味道

“想你嘛~“完全是撒嬌的語氣。

陽光猶如他們初見的時候一樣,暖融融的,透過枝葉灑在兩人身上……但是兩人誰有沒有料到,這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寧靜。

那天的一切,西莉絲不知多少次在夢中重新經曆,多少次從夢中驚醒。

傳令兵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隻說出敵襲和三月之門六個字便倒在地上。隨之而來的,是整個艾澤拉斯都無法忘卻的……

天災。

連記憶都被衝碎了……那是一群怪物:徒留著骨架的骷髏,留著口水的腐屍,似乎是用各種殘肢拚湊而成的巨大縫合物。他們帶著腐臭的味道前進,越來越近……

“你快離開!“

“我要留下!“

沒有時間爭辯這些,卡洛斯接過同伴拋來的武器衝了上去,西莉絲拿著自己的法杖站在後排,與塔奎林的法師們站在一起。她清楚自己的能力與指責所在,聖光在她手中閃耀,照耀在受傷的衛兵身上。

但是這不夠……

根本阻止不了……天災的鐵蹄無人能擋住。西莉絲竭盡全力的呼喚聖光,得到的效果卻遠遠低於她的預料。從來沒有的滯澀感阻止著她,她親眼看著眼前的同胞一個一個倒下……

她卻無能為力。

天災衝散了塔奎林的防線……再往後,再往後就是平民生活的村落。西莉絲摔倒在地上,勉強支撐著法杖站起來。冰冷的氣息迎麵撲來,眼前是一個人類女性——身穿黑色的鎧甲,手中的長劍上的符文閃著詭異的光,渾身散發著冰冷,死亡的冰冷。

符文劍似乎漫不經心的像她刺來,而西莉絲已經沒有力氣躲開。就在她以為自己將要死在這裏的時候,一隻羽箭從側飛來,將符文劍打偏。

卡洛斯拿著弓,身後的箭袋已經空了。他衝過來,將她推給尚還幸存的衛兵,握著手中的短劍與人類纏鬥起來。

“快走!“

西莉絲聽見卡洛斯這樣喊到。

她強迫自己寧心,勉強的凝聚出一點聖光,在手中乎隱乎滅,完全無法形成攻擊。

“快逃,一定要活下去!“

這是她聽見卡洛斯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被人拉走了。

她隻記得,她被帶著逃出了那天災潮流。

夢中溫暖的陽光如同玻璃般碎成粉末,紛紛揚揚。脆弱的溫暖再無力承載,她落入那背後的無盡冰冷與黑暗之中。

(柒)

昏迷了多久?

醒了多少次?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已經哭的不會再流出眼淚了。

看到父母被踐踏的不成樣子的屍體的時候,她泣不成聲。看到本該安息的朋友屍體重新站起來又再次倒下的時候,她的淚水已經帶上了殷紅的顏色。

更別提卡洛斯的屍體……艾倫達爾河南麵……已經……

天災在玷汙了太陽井以後,主力就撤退了。但是艾倫達爾河以南的土地已經是一片病土,那些入侵他們家園的怪物還在其上遊蕩。

“西莉絲。“泰尼恩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奎爾薩拉斯被入侵的消息傳出去以後,許多在外的同胞都回來了。泰尼恩也是其中之一。

“我沒事。“西莉絲的聲音冷靜的可怕,“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泰尼恩抿著嘴唇,不知道如何安慰西莉絲。最後,還是退出這個黑暗的小房間,關上門。

照在西莉絲身上最後的一縷光也消失了。又是無盡的黑暗。

仇恨,恐懼,憤怒……在黑暗中凝聚,融合,瘋狂,卻也在黑暗中漸漸平靜下來。西莉絲打開房門,身形已經有些不穩。黑暗的情緒已經平息,但卻並不代表她能夠得到安寧。

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很多事。太陽之井被汙染以後,為了防止事情變得更糟,王子帶著人去了奎爾丹娜斯將其炸掉。後來,王子帶著一部分族人離開去對抗天災了,泰尼也去了。

她沒有趕上。隻能留在城中,盡其所能的救治傷員。法術的滯澀感依舊,或者說……越來越強。

聖光不響應她的請求了……聖光將她拋棄了……

不,不是。她看了看周圍的牧師,他們都一樣……聖光,拋棄了奎爾薩拉斯。

在這種時候,聖光的拋棄無疑讓情況雪上加霜。情況似乎越來越糟,很多同胞開始出現虛弱的狀況,施法者尤為明顯。西莉絲隻覺得自己要瘋狂了,每一天都是強撐著挨過來……

要不就此死了算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但是腦海中很快又浮現出卡洛斯的那句話。

“我一定會活著的……卡洛斯哥哥……我一定……“

大法師羅曼斯帶著一個奇異的生物回來了。那個生物的名字似乎是叫納魯……還帶回了一種綠色的魔法水晶,解釋了精靈們身體異常虛弱的原因——魔癮。

西莉絲吸著手中水晶中的能量,她的身體似乎有無限的渴望,想要繼續吸收其中的能量。但是水晶隻有這麼多,她需要省著點用。忍耐著心中的渴求,西莉絲出門去。魔法的痕跡在太陽井爆炸以後重新回到了奎爾薩拉斯,處處能夠感受到熟悉的魔法波動,可是這樣的感覺……卻讓西莉絲覺得有些控製不住。

這樣的感覺很不妙……西莉絲還有著理智。她忍著這種感覺跑出城去。這種不正常的渴求……絕對不對勁。她心裏明白,必須要克製。

騎著自己的陸行鳥往西走……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去那邊。當她看見眼前的浮龍,突然明白了……西邊有一座魔法塔,魔力波動經常吸引法力浮龍。

而這種生物,哪怕魔力源泉太陽井被摧毀後也僅僅是讓它們變得狂躁,但是它們體內,依舊有充沛的魔力。

當西莉絲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隻剩下一條浮龍不成型的屍體。

不!

西莉絲扔開手中的屍體,瘋了一樣的跑掉了。

(捌)

聖光痛苦的尖嘯著,聲音直衝她的靈魂。

聖光,違背了它自身的意願,被強製灌注到精靈的身體中。它不再溫暖,不再平和……如同漆黑深夜中痛苦哀嚎的女妖一般尖嘯著,排斥著。

尖嘯持續了好久……好久……西莉絲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口中一片腥甜,那是為了她忍受這痛苦將嘴唇咬出的血。

“你還好麼?”一旁的同胞攙扶住了她,但是她的耳中隻有殘留的嗡嗡聲音。

但是這又如何?她已經感受到聖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體中,哪怕它們已經不再那麼溫暖,那麼令人心安……這不重要,這不重要……力量回來了,能讓她複仇的力量回來了。

不安,恐懼,害怕這力量再次離去。這樣的情緒促使著西莉絲迫不及待的呼喚其中的力量。柔弱的暖黃色能量在西莉絲手中跳動,似乎是再努力抗拒著精靈的控製一般不穩定的波動著。而與此同時,之前的聲音又再西莉絲腦海中響起——如同數百女妖在她的腦海中同時尖嘯哀嚎一般。讓她不得不放棄對能量的控製,捂著頭發出痛苦的嚎叫。

萬幸的是,這聲音再她放棄控製以後便消逝了……她跪在地上,手肘撐著地,掐著頭的指尖已經發白。西莉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就像她很久很久沒有呼吸過一樣。冷汗順著她紅色的發絲流過臉頰,最後在地板上就下了一小塊深色的痕跡。頭部殘留的疼痛讓她的神情一陣恍惚,思緒一片空白,然後發生了什麼她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