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鬼還不睜眼瞧瞧,他當著你的麵就敢欺負我一弱不禁風的婦道人家,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我哪打得過他啊!”胖婆娘索性坐在地上哭鬧,說什麼都不肯起來。
看她虎背熊腰的模樣,林楓頓覺一陣惡寒。弱不禁風?旁邊豬圈裏的老母豬都比她弱不禁風,還是先想想自己今天怎麼逃過這一劫吧。
員外老爺護妻心切,臉早漲成了豬肝色,哪會藏得住這火氣。不等林楓開口解釋。劈手奪過鋼叉就砸向林楓的腦袋。
眼前黑影一閃,鋼叉前端不偏不倚打中天靈蓋。林楓霎時眼冒金星,踉蹌兩步重重摔在地上,鮮血隨之順著額角流出。
員外怒氣未消,又照著躺在地上的林楓掄了幾下。
林楓有心逃走,可惜一條腿已經被打斷。才掙紮著爬起一半,又被打得爬在地上,動彈不得,身上的血狂流不止。
看著躺在地上的林楓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員外氣也消了幾分,雖說這低賤下人的命不值錢,他也得稍微注意下影響。他將鋼叉扔下,上前踢了一腳葉楓的小腹,林楓抽搐了幾下,半天沒什麼動靜。
聚集門口的長工短工們紛紛議論開來,大家皆為貧賤佃農,不免有些同病相憐,唇亡齒寒的感覺。
“瞧瞧,咱東家下手可夠黑的!這紅的白的看的我這腿直打哆嗦。”
“可不是嗎,這孩子腦漿都給打出來了!”
一通毫無人性的毆打,並沒有給這些人帶來憤怒和打抱不平的意思,鮮血和傷口反而為平靜的生活帶來了一分獵奇和新鮮感。
員外架不住眾人議論,故作鎮定,板著臉斥訓道,“狗雜種,別以為裝死就放過你。栓柱,把這小子拖地下室去,待會好好審問!”
“得嘞,老爺!”旁邊一個高瘦長工搓搓手掌,走到林楓旁一隻手拽著林楓被打斷的腿拖著向地下室走去,地上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久久不能消散。
林楓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身子越來越冷,疼痛感也漸漸消失。陰暗的地下室內的一切漸漸模糊不可視,明明睜著眼,卻是什麼都看不到。渾身失去了知覺,和一個油枯燈盡將行就木的老者沒什麼兩樣。
“我這是要死了嗎?”林楓輕聲呢喃道。
所有人世間能夠感知的東西逐漸剝離,他的雙眼漸漸變得呆滯。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好像看到了自己躺在地下室的角落,可就在這時,一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且越發清晰。
那是一頭山羊,長著一身潔白柔亮的毛發和一對五彩的角。它體型與普通山羊無異,除了那雙深邃如黑洞般栗色眼眸散發出的睿智氣息,很是不凡。
“可憐人,你有覺悟麵臨即將到來的死亡嗎?”它聲音洪渾厚重,像是個中年男人。
羊都能夠說話了!林楓開始以為是死前的某種幻象,隨即也就釋然了。據說將死之人能夠看到人世間看不到的東西。臨死之前有個會說話的羊聊聊天,也不算是遜事了。
他合上眼,輕聲呢喃說:“是啊,我已經有所覺悟。”
不知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林楓的心裏反而是如釋重負的。自小寄人籬下飽受冷眼,而今又被員外毆打致死。對他來說,死亡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是嗎。”山羊的聲音無喜無悲,聽在林楓的耳朵裏,卻有種大道無情的冷漠。“在魂飛魄散之前,我帶你看看這片所謂的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