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織雲每天是等到信徒離開後才開始繪畫吧。”景承若有所思問。
“是的。”牧師點頭。
“陳賢每天黃昏來教堂,他來的時候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信徒,他剛好遇見畫畫的杜織雲,他們之間的接觸應該就是從三年前開始的。”我明白景承所問的含義。
“陳賢需要得到認同和讚許,而這些他從其他人身上是無法得到的,杜織雲的心理行為在某些方麵與陳賢相似,兩人算是同病相憐所以在長時間接觸過程中漸漸建立信任。”蘇錦深思熟慮說。“陳賢最開始來教堂應該是真的希望通過信仰得到關愛,但接觸到杜織雲後,他對信仰的認識明顯產生了歪曲。”
“你是說杜織雲有意誤導了陳賢的信仰?”陸雨晴問。
“杜織雲沒有影響陳賢意識和思維的能力,更別說向陳賢灌輸信仰,事實上事情並沒有你們想的那樣複雜,陳賢需要的是肯定和讚許,而杜織雲毫不保留真心實意給了他最期盼得到的一切,對於陳賢來說,他不能向正常人那樣區分對錯善惡,在他眼裏杜織雲就是他的信仰和精神支柱,所以他才會心甘情願幫其殺人。”我說。
“不,不應該是這樣,你們是不是調查錯了,我是了解杜織雲的,她雖然性格孤僻但內心是善良的,她雖然不是信徒但我能感覺到,她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牧師搖頭依舊堅持杜織雲無辜。
剛想反駁牧師,進來的警員已經送來從教會孤兒院調取的杜織雲資料,翻開第一頁就看見一張照片,裏麵的女人清秀沉靜,眉目之間透著看破世事的漠然,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不到絲毫生氣,整個人看上去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照片中的杜織雲有著少女特有的矜持和含蓄,很難把她和沾滿十七條人命鮮血的凶殺聯係在一起。
資料中關於杜織雲的記載很少,幾乎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當翻到一副繪畫時景承示意我停下。
“這就是杜織雲獲獎的那副畫。”牧師在旁邊說。
畫作和照片中的杜織雲一樣,都有一種讓人莫名黯然的悲情色彩,這是一幅彩繪畫即便像我們不懂藝術的人都感到嘖嘖稱奇,很難相信如此傳神的畫作居然出自於十一歲的女孩之手。
畫作的背景是一處開滿粉紅色花朵的沙灘,前麵便是波濤洶湧的大海,落日的光輝將整個海麵塗染成紅色,一個神情落寞無助的老嫗坐在空無一人的海灘上,她的旁邊趴著一條溫順的小狗。
衣衫襤褸的老嫗眺望著遠方,一位手持木棍身穿鬥篷的人張開雙臂,紅色的海水被一分為二,畫作的下麵寫著兩個字。
神跡。
“神跡?”景承轉頭看向牧師。“這兩個字是杜織雲寫上去的?”
“不是,她完成畫作後丟棄在垃圾桶,幸好被當值老師發現才得以保存下來,這幅畫作原本是沒有名字的,教會老師商議後決定給這幅畫取名神跡。”牧師回答。
“為什麼要叫神跡?”我問。
“在出《出埃及記》中記載先知摩西受神的指引,帶領被奴役的希伯來人逃離古埃及,前往一塊富饒的迦南,被法老王追擊逃到海邊而沒有了出路,這時神顯露了神跡,用一股強風將海水分開,讓眾人從這條通道逃生。”牧師的聲音充滿了虔誠。“杜織雲用另一種方式再現了這次神跡,畫麵的構造和布局充滿了悲傷的氣氛,從而凸顯出老婦與狗對神的期盼和向往。”
“十一歲……”景承長吸一口氣目光變的深邃,看向牧師聲音低沉。“你眼中悲天憫人善良的杜織雲從來都沒有信奉過你的神,這幅畫的確是她的某種訴求,但她的需求是你的神無法做到的。”
牧師大吃一驚,對於景承的出言不遜很是不滿,但估計之前景承指出天頂畫的秘密讓牧師隱忍不發,試探著問:“難道這幅畫還有其他含義?”
“你見過長滿鮮花的海灘嗎?”景承指著畫不緊不慢說。“這是一幅充滿隱喻的畫,根本不是你所謂的什麼神跡,即便有神跡也不是你信奉的神創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