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和囚犯並沒有讓陳芷蕭黯然失色,她即便帶著手銬坐在我們對麵,卻依舊挺直腰展示自己的?氣質和從容。
我把韓子笑、餘時以及田浦和喬阡陌的照片一一放在他麵前。
“認識上麵這四個人嗎?”我問。
陳芷蕭隨意瞟了一眼,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景承的身上:“你打過獵嗎?”
景承麵無表情:“沒有。”
“我打過,在西伯利亞獵場,那裏的土地有著無與倫比令人歎為觀止,還有數目和種類繁多的動物,西伯利亞棕熊、歐亞狼和有著吸血鬼般的長牙的麝香鹿。”陳芷蕭侃侃而談,似乎她坐在咖啡廳和朋友閑聊而不是在審訊室接受審問。“我最喜歡的獵物是馬鹿,美麗有警覺的動物,通過瞄準鏡能看到它的一舉一動,它總是在覓食的時候四處張望,時刻防備著周圍的危險,哪怕隻是一隻渡鴉驚飛也能讓它奪路而逃。”
我想糾正陳芷蕭的話題,景承在桌下阻止,他仿佛饒有興致繼續往下聽。
“然後呢?”
“然後我屏住呼吸,手指緩慢的觸摸扳機,把準心調整到馬鹿的身體上。”陳芷蕭仿佛有些激動。“最後輕輕的扣動扳機,你會從瞄準鏡中清楚的看見馬鹿身體的抖動,然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生命就這樣在你手指彎曲間消失,那一刻你仿佛掌控了整個世界……”
“很遺憾,我猜你應該沒有機會再經曆一次狩獵之旅。”景承淡笑。
“你應該會是一名出色的獵人。”陳芷蕭意味深長說。
我在旁邊冷笑:“你曾經的確是一名獵人,隻不過和你不同,他獵食的不是馬鹿。”
“他獵食什麼?”陳芷蕭似乎對景承格外有興趣。
“怪物,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我神情冷淡和陳芷蕭對視。“你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遇到以前的他,否則你現在不會還能坐在這裏和我們交談。”
“獵人和獵人之間的交談就簡單多了,獵人總是習慣交換自己的獵物以及分享獵場。”陳芷蕭直視景承。“你應該清楚我接受過怎樣的訓練,沉默是保護我最好的方式,何況我很擅長沉默。”
“你想用你知道的東西和我們交換。”景承目光鋒利。“你想交換什麼?”
“離開這裏。”陳芷蕭脫口而出。
難怪景承會選擇最後才提審陳芷蕭,這個女人果然比我想象的難對付。
“M,money的首個字母,策反情報人員最主要的手段。”景承在陳芷蕭麵前伸出一根指頭。“也是人類最古老的策反方式,用金錢去腐蝕一個人的信仰最簡單但也最有效。”
“我對錢沒興趣。”
“我知道。”景承點點頭,又伸出第二根指頭。“I,ideology,意識形態,通過思想灌輸讓人認同和接受另一種意識形態,可你是雙重間諜,你同時服務兩種截然不同的信仰,意識形態並不是你追求的根本。”
陳芷蕭一言不發安靜的聽景承繼續說。
他豎起第三根指頭:“C,個人表現或者說個人價值,每個人實現自我價值的方式不一樣,有的人是通過奉獻,有的人是通過犧牲,而你卻是享受,亦如你喜歡打獵,真正讓你沉迷的不是獲取獵物,而是享受獵物在你視線中的無助。”
陳芷蕭淡淡一笑,像是景承觸及到她的內心深處。
“最後一個是E,道德壓力,用把柄要挾並且控製。”景承豎起第四根手指。
“MICE。”陳芷蕭說出一個單詞。
“老鼠法則。”景承從容鎮定的點頭。“這是任何一個情報機構用來策反間諜的標準手段,但這些方式似乎用在你身上都不適用,所以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在什麼條件下你才會被控製?”
“你想到了嗎?”陳芷蕭反問。
“沒有。”景承一臉淡定。“不過剛才你提到打獵時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
“你在瞄準鏡中能清楚看見獵物的一舉一動,它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中包括它的生死,你可以選擇扣動或者不扣動扳機,你在決定生命的長短,這是隻有神才擁有的權力。”景承身子緩緩向前傾。“在現實中,你把這種滿足感延伸到國家的層麵,你的一個情報能決定國家的安危或者上萬人的生死,你儼然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的神。”
“我說過,你會是出色的獵人。”陳芷蕭的笑意透著興奮和自豪。
“你的欲望不是權力和金錢能滿足的,而是你存在的重要性,你無時無刻都沉浸在這種掌控一切的滿足感中。”景承說到這裏忽然笑了。“但我知道神也有懼怕的時候。”
“神懼怕什麼?”陳芷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