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到你了。
我站在墓碑前低語,刻在上麵的名字有些刺眼,我一直凝望著那個名字,感覺是那樣的陌生,或許是我從未想過會在一塊墓碑上看見景承的名字吧。
我親眼見到他麵目全非的身體被推進焚化爐,我還記得那天蘇錦和陸雨晴哭的淚流滿麵,我沒有哭,據說真正的傷心是沒有眼淚的,我或許就是這一種。
但後來我還是哭了,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當我親手把景承的骨灰裝進骨灰盒時,我的情緒毫無征兆的失控爆發,我很難將記憶中的景承和麵前那堆摻雜著碎骨的粉末聯係在一起。
我看著骨灰盒被安埋,看著鏟下的泥土將其遮掩,可即便這半年來我無數次來到他墓碑前,我始終都不願意去接受失去景承的事實。
我把一捧百合放在他墓碑前,俗套的點燃三支煙,算是我為他準備的祭品,因為我始終沒有問過他到底喜歡什麼。
“不過出現在我夢裏的並不是你,是一條哈士奇,它瞪著我的樣子和你一樣令人討厭,我走哪裏哈士奇就跟到哪裏,而且它不像我搖尾巴,一副驕傲的樣子讓我很受不了,我猜那應該就是你吧。”
我笑了笑,那笑容應該很落寞。
空曠的陵園裏隻有風聲在回應我,沉默,長時間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該說的話我都在這裏對他說過。
“我很恨你。”我再也笑不出來,摸著那塊冰冷的墓碑感覺心如刀絞。“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今天會接受內部調查,不知道這一次負責調查的誰,我原本是打算辭職的或者申請調回報警中心,我猜你應該會同意我這個想法,畢竟向你這樣自私的人從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我的聲音哽咽,像一個逃出精神病院的瘋子在墓碑前喃喃自語。
“你答應過我在任何時候生死與共,可最後你卻選擇推開我,你以為我會感激你嗎?不,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恨過你,你把愧疚和痛苦留給我,無數次我從夢中驚嚇,然後去打開房間所有燈,在心裏一次又一次禱告,在下一個燈亮起時你就會站在我麵前,那種失望聚集到最後變成絕望,你能體會嗎?不,你體會不了,你長眠在下麵享受著寧靜,我多希望如今站在這裏的是你……”我深吸一口氣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我想你了。”
當思念變成一種羈絆時,那種痛苦溢於言表。
我轉身時拍了拍墓碑,像是在拍他的肩膀,來這裏和他聊天已經成為我的一種習慣,我猜這種習慣會一直持續下去。
走出陵園在車上等我的是蘇錦和陸雨晴,她們不願意上去,我猜她們已經沒有勇氣再站在景承的墓碑前承受失去的悲傷。
時間已經過去半年,因為赫楚雄遇害的緣故我和蘇錦還有陸雨晴一直停職接受調查,我將參與C檔案後的所有事實經過都說出來,我一直不斷在強調景承的作用和貢獻,同時我也承認他在赫楚雄事件上的重大失誤。
警局的辦公室裏我無動於衷坐在椅子上,推門進來的是一名和我年紀相仿的警員,我瞟了一眼他肩膀上的警銜,比我要低很多。
“我叫蔣正東。”他一邊整理手中的文件一邊對我說。“我是一名入職不久的交警,剛接到調派命令被調入刑偵局,秦警司是前輩,以後還往秦警司提點指正。”
停職後我對個人儀表沒有那麼注重,快兩個星期沒有刮的胡渣還有蓬鬆淩亂的頭發,以及身上還沒有散去的酒味,讓我看上去更像頹廢的失敗者。
我重新打量對麵的警員,他的幹淨無處不在,包括指甲都休整的一樣整齊,他的幹練和陽光與我的消沉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身上有一種早被我磨平的棱角。
他的激情和活力讓我想起自己剛入職的時候,和他一樣對未來和前途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交警?”我慵懶的摸出煙,拿出一支皺巴巴的煙放在嘴角,我學會了抽煙,在失去景承後我染上了這個曾經讓我不屑一顧的陋習,我需要有東西來麻痹清醒的神經。“上麵有關係?”
“秦警司當年是值班警員,後來被調入刑偵局,也是上麵有關係?”蔣正東的笑充滿陽光,他輕描淡寫就反擊了我的輕視。
我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他和我熟知的警察不太一樣,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嚴肅和謹慎,更多的是狡黠,像獵人的狡黠,隻要稍不留神就會落入他的陷阱。
“你來這裏不是為了我和聊天的,想調查什麼可以開始了。”我表現出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