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畫麵結束了,但卻清晰的印刻在我腦海中,我驚愕的大口喘息,我鼓起勇氣慢慢轉頭看向凱撒,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每一次見到他都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這,這就是你沒有殺秦沈峰的原因!”我蠕動著嘴角。
“我放棄自己的信仰是因為信仰背叛了我,但這不代表我泯滅了感恩,這如同凱撒的墓誌銘,沒有一個朋友曾給我太多好處,也沒有一個敵人曾給我太多傷害,但我都加倍的回敬了他們!”凱撒注視著我,目光透著慈愛。“我感激他為你做的一切。”
“我,我就是那個被你從車廂中救出來的孩子,是你封存了我的記憶,是你建造了那座蜂巢監獄,而開啟記憶監獄的鑰匙就是,就是你的名字!”
“救你的不是我,是你媽媽。”方銘恩聲音透著哀傷。“摩天輪倒塌的時候她一直用身體保護著你。”
我感覺到景承攙扶我的手在顫抖,他踉踉蹌蹌向後退了一步:“你,你是他的兒子?!”
我還半跪在地上,剛好在方銘恩和景承的中間,我突然不知道該去怎麼接受這個事實,曾經至死方休想要去鏟除的惡魔竟然是我的父親,而另一邊與我生死與共的夥伴到最後變成仇敵。
我現在的處境就如同如今的位置,一邊是正義一邊是罪惡,我就站在它們交彙的原點。
“我要做的事不能帶著你,所以我把你留在了孤兒院,但你因為那場事故心理遭受嚴重的創傷,所以我封閉了你之前所有的記憶。”方銘恩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緩慢的站起身,回想起那些我剛剛恢複的記憶,我無法去評判方銘恩的所作所為,但作為一名父親他無可挑剔。
“你應該知道我時日無多,事實上我已經無法看到明天的日出,我隻是想在臨死前再見上你一麵。”方銘恩望向我,聲音透著期盼。“能不能,能不能再叫我一聲爸爸?”
我從未想過惡魔居然在乞求我,是那樣的卑微和期盼。
“收手吧。”我深吸一口氣。“再做最後一件正確的事,跟我回去自首。”
凱撒眼神中的深情在慢慢消散。
“收手?你叫我收手?”方銘恩吃力的抬起手,指向我旁邊破爛的摩天輪車廂。“去給你的媽媽說,去給那個用生命保護你的人說!”
方銘恩在咆哮,他失去了從容和鎮定,他已經不像那個運籌帷幄的惡魔,落在我眼裏如同一位失望的父親。
“這裏,就在這裏!我親眼看見了人性的冷漠、自私還有邪惡,也親眼看見你媽媽咽下最後一口氣,你讓我收手?我曾經比你堅定,比你更堅信信仰和使命,結果呢?我被自己代表的正義背叛,你現在想要所謂的正義來審判我。”方銘恩怒不可遏。“別忘了,你也是被正義和法律背叛的人。”
“我承認人性的黑暗麵,包括我自己也一樣,而且你也在我身上得到了答案,但我還是堅信正義和光明的存在,盛一浮、黎世襄、唐誠還有李連良他們都有罪,但不代表你有權去審判他們,他們人性中的罪惡不該成為扭曲你心智的借口。”我抬手指向身後的景承,大聲對方銘恩說。“他說過我像黑暗中的蠟燭,即便燭光再微弱也能在黑暗中散發光芒,你缺失的就是這樣的光芒,二十五年前如果唐誠幫你拉開了車廂,一切都會改變。”
“他不會。”
“我會!”我用力拍打的胸膛。“這就是秦沈峰一直教我的,他教會了我如何成為一名信奉正義堅持信仰的人,即便在光明中也會有黑暗存在,但並不代表黑暗能替代光明,我存在的意義就是守護光明對抗黑暗,可是你看不到這些,你眼裏隻看到黑暗,如果同樣的事發生,我會義無反顧去救人,你,你曾經不是也會這樣做嗎。”
“他說你像蠟燭。”方銘恩的視線越過我落在景承身上。“你還不知道吧,就是他父母教唆李連良左右了裁決,讓你和你媽媽成為這起事故的罪魁禍首。”
“他父母做的事和他無關,他父母教唆李連良妨礙司法公正,但他卻教會了我如何堅定不移對抗黑暗,他說我是蠟燭,他同樣也是。”我轉頭看向景承很自信說。“二十五年前如果他也在這裏,你同樣會幫你拉開車廂。”
“不!”景承突然臉色大變。
我沒想到景承會這樣回答。
“我教會了你堅定不移去對抗黑暗……”景承神情驚詫的重複我之前的話,然後驚慌失措喃喃自語。“如果沒有我,沒有我會怎麼樣?”
“沒有你他現在還隻是報警中心的直播警員,沒有你他會遠離C檔案,沒有你他不會知道我的存在,沒有你……”
“沒有我也就沒有現在的秦文彬!”景承接過方銘恩的話,瞪大眼睛說。“這就是你一直沒有殺我的另一原因!”
“我需要一個向導,一個把他從默默無聞警員一步步帶上榮譽巔峰的向導。”方銘恩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在我看來你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景承突然變得有些抓狂,他用力揉著自己額頭。
“你知道最後出現在這裏的隻會是我和他,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我,那為什麼要在臨死前見他呢?”景承神情焦灼的自言自語。“我對你進行過心理側寫,你不是會被感情左右的人,所以你見他也不會僅僅是為了父子重逢,還有什麼?你計劃最後一步……”
景承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他用驚愕的眼神望向方銘恩。
“門徒!”景承聲音在顫抖。“你對我們說過,如果在15號之前找到你,你會交出剩下的門徒名單,你絕對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可為什麼你到現在對門徒的事隻字不提,門徒名單呢?”
“在這裏,都在這裏。”方銘恩指著自己的頭。
“是啊,如此重要的東西你怎麼會留下記錄呢,除了你自己外不可能讓其他人知道。”景承眉頭微微一皺。“可是你馬上就要死了。”
屋大維、尼祿、蓋尤斯、克勞狄亞斯、多米提安……
方銘恩虛弱的念出一串人名,這些名字我都聽過,在最後一次見到薑謹時,他同樣也對我和景承提及過這些名字。
景承再一次踉蹌的向後退了一步,我驚訝的注視著他,不知道景承的神情如何突然變得如此驚恐。
“凱撒隻是一個名字……”景承蠕動嘴角。
“什麼意思?”我茫然問。
“凱撒不是神,他的生命終有一天會終結,但他的統治卻並沒有中斷,後代繼承了他的帝國並且一代一代延續傳承下去,曆史不斷的更替皇帝也不斷的被替代,唯一不變的就是凱撒的名字,這個名字最終成為了不朽。”景承舔舐嘴角一臉慌亂看向方銘恩。“他雖然會在今天死去,但隻有人繼承他邪惡變態的思想和衣缽,即便他死了但凱撒會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