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明亮的廳堂裏高高吊著水晶燈,雕鏤的水晶花中嵌著圓潤的夜明珠,即使是白天,仍映的廳中明亮寬敞。
廳中的幾道身影或立或坐,客氣寒喧。
“穆天逸家主,許久未見,芷漣這孩子是越來越乖巧可愛了啊。”溫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輕聲笑道,目光在站立的清麗身影上停駐,唇角揚起了一絲與竹玉心相似的溫柔弧度。
“竹玘家主過獎了,這孩子這幾年越來越不喜歡說話,性子也越來越冷,如若不是遇見了你家玉心,怕是幾個月都不會開口。”一位身穿藍袍的中年男子搖頭笑歎,剛毅英俊的麵容顯得有幾分固執,犀利的目光落在穆芷漣身上時柔和了幾分,帶了一絲絲對女兒的驕傲和寵溺。
兩位家主笑望了穆芷漣一眼,卻見她目光清冷凝望遠方,仿佛他們談論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個人,神色寧靜毫無反應。
“嘖嘖,竹家主,你家玉心怎麼還不來,看得芷漣都要望眼欲穿了啊。”穆天逸扯了扯嘴角打趣道。
這回穆芷漣終於有了反應,卻是輕輕飄飄地看了穆天逸一眼,清冷的語聲緩緩道:
“怎麼,父親吃醋了?”
一句話說完,也不管兩位家主的反應,兀自轉頭望向門外,不發一言。
穆天逸被女兒堵得說不出話來,轉頭望向竹玘,兩個男人嘴角抽搐,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沒瞪出個所以然,最終齊齊歎息一聲。
搖搖頭,穆天逸正色道:“這次帶芷漣登門拜訪,除了許久未見甚是思念竹帝師的教導,更有一事相商。”
竹玘也凝了臉色,輕聲道:“穆家主請說,不必顧忌。”
穆天逸不知哪裏抽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抬手遞上。
輕悠悠歎口氣,“客套話就不多說了,想必竹家主也不耐,我就直說了。當初你我交好,便有結為兒女親家的想法,奈何當時你我膝下無女,拙荊恰恰有孕,便先定了這口頭婚約。道若拙荊所出為女兒,便嫁與玉心為妻。所幸芷漣和玉心相互傾慕,也算好事一樁了。”
一番話說完,竹玘凝重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無語地看了一眼穆天逸,出口的仍是溫潤話語:
“如今玉心十四歲,芷漣七歲,雖然尚未加冠及笄,卻是可以定下婚約了。”
頓了頓,清潤聲音繼續道,“難得見穆兄一麵,本想好好敘敘舊,卻未想穆兄是來送女兒的。”
開頭的話還無比正經,到後聽來卻語帶調侃。
一聽此話,穆天逸頓時臉都綠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話中帶刺:
“你以為我願意?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還不捧在心尖上視若掌上明珠?要不是她一定要定下來,你以為我肯把這唯一的寶貝女兒送到你家來?誰知道芷漣會不會過得好?你們會不會挑剔她?她得不得的到竹府上下的敬重?”
一番連珠炮似的問話使得竹玘甚是無語,暗自腹誹。這家夥開始還在女兒麵前裝斯文,幾句話不過那武將煞氣又露出來了。遙想當年穆天逸帶領千軍萬馬收複帝國失地,贏得各路人士敬意,更得皇帝青睞重用,提為武將之首,地位僅在帝師竹玘之下,與丞相尤默清平起平坐。未曾想僅僅幾年,當初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的冷麵將軍到了女兒麵前就變得婆婆媽媽嘮嘮叨叨。
不過這家夥想的也忒遠了吧,連婚約都未定下,他都開始考慮婚後穆芷漣的威信問題了……
點點頭,竹玘抬手接過了婚書,不理會神色怨念的穆天逸,轉頭對穆芷漣溫和道:
“去吧,芷漣,聽了你父親和我的商議放心了吧?去看看吧,玉心應該來了。”
旁邊的穆芷漣點點頭,清眸中掠過一絲暖意,提步向外走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已不見了那清麗身影。
“女大不中留啊,這丫頭看都沒看她老子一眼就跑了,氣死我了!姓竹的,要是我家芷漣傷了哪裏,看我不拆了你這竹府!”
寬闊的廳堂裏某人仍在怨念,朗朗的怒喝在大廳裏一遍遍回響,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