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中旬的某一天,劉欣燃往我家打了個電話,我正在洗碗,被這突然而來的鈴音嚇了一跳,損失了一個碗碟。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促,我讓她慢慢說。
“我感覺有人跟蹤我啊。”之前問過她很多次,有沒有這樣的意識,她都說沒有,這次似乎深深感受到了威脅。
“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
我到的時候,看見她站在電話亭裏,局促不安地東張西望,看到我後,好像鬆了口氣,衝我揮揮手。
我問她為什麼找我,而不是肖寒。她回答說:“我和肖寒關係很不錯,但是他未免會像你這麼果斷趕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人與人是有差別的,每個人都有他的缺點。在這方麵,肖寒存在缺陷,他有時候猶豫不決。”
我點點頭。也是在那一天,我看到了劉欣燃柔弱的一麵,不,是每個女人都有柔弱的一麵。然後我又認識了個人,他矮小肥胖,力氣挺大,也就是後來被沐澤二中稱為劉胖子的人。
他是劉欣燃的哥哥,留過很多次級,成天打架挑事,當時在別的學校,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優秀的人旁邊少不了會有一個廢物。
胖子的口氣很無禮,好像我搶了他的妹妹似的,還說我長得這副慫樣,還配和我妹妹出來約會。我不想搭理他,隻是告誡劉欣燃萬事小心。
後來幾天,沒有發生事情,我覺得萬幸。
11月4日。劉欣燃過生日。我、肖寒、張狂,都去了。這不是一場簡單意義的生日會,更是告別儀式。劉欣燃聽從了她舅舅的建議,準備去國外學習繪畫。
也是在那場生日會上,我們了解了劉欣燃宏大的內心世界,以及她的夢想。
她的爸爸一生最愛繪畫,可是沒有人看重他,最後庸庸碌碌,在人生的畫卷中長醉不醒。她希望可以代表沐澤這座文化名城,用最好的畫作展示自己的實力,為父親實現未完成的夢。
那是最長的生日派對,我覺得我整個人就像被洗禮過一樣。如果說我之前從未想過自己將來的事業,從那天起,我便開始了思索,雖然是漫長的思索。
每個人都為她感到高興,肖寒舍不得劉欣燃,但還是放手了。
張狂在第二天的時候,開始寫一篇很長的文章,希望能記述這位朋友的過去、現在、將來。
就在所有人需要平靜的時候,那波瀾非但沒有平息,甚至迅速變成了巨大的風暴,劉欣燃被卷進了那場風暴的中心。
所以張狂並沒有繼續他的計劃,他聽到那個消息,就憤怒地撕掉了未完成的稿紙,他再也寫不下去了。
劉欣燃死了。就在她準備去往國外的前一天晚上,她被人殺了。凶手撕爛了她的衣服,而且實施了強奸,最後勒死了她,並用繩索將她的雙手交纏,使手指形成一個對稱結構。那時她還不滿17周歲。
在那份友誼完全收獲之前,就像給我頭頂上來一錘,我感到疼痛,一下子就什麼都沒了。
我走過人群,不免覺得好笑。
前一天人們還在討論,校花多麼漂亮多麼優秀;後一天,他們就在指指點點,說一些頗為難聽的話。
我突然意識到,劉欣燃身邊的光芒再怎麼耀眼,也是虛假的、不實的,隻是因為光芒掩蓋了她的柔弱。當柔弱之心受到侵害時,那群假仁假義的光芒,隻是在空氣中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