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瞳吃到一半,就聽到有人大大咧咧地說話。吃東西的時候噴口水,這是中國一個特別不好的習慣。
“老七,聽說你們家七爺人沒了?”
“瞧你這話說的,人家七爺不是沒了,是不見了。”
那個被喚作老七的人,愁眉不展:“是啊,我家老爺子平時不愛到處走動,就和街坊鄉裏互相串門,這怎麼就找不著了呢?”
“報警了嗎?”第一個說話的人問。
“報!當然報警了!可警察手頭上正盯著那件十字殺人案呢,哪還有空找我家老爺子呢?”
老七想起了什麼,說:“得到這個消息,我趕忙去我爹老家找,房子裏被翻得一塌糊塗,準是招賊了!”
旁邊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說:“該不會是你家老爺子記起了啥,準備幹老本行兒呢。”
“噓!你小聲點兒,這都現代社會了,你再說下去,我們幾個都得被關到號子裏去......”
我越聽越來勁,這七爺應該就是上次在打麻將抽香煙那位,他們說的老本行又是什麼?
“怎麼了,那些人你認識嗎?”陳瞳放下筷子,小聲問我。
我打了個手勢,暗示她先別說話,於是她靜下來,我聽到那個七爺的兒子繼續說:“對了,有一件事情特別奇怪。”
“什麼事?”
“我在老家門前泥地上發現一把長柄傘,我家老爹一直都恨這玩意兒,不知道是誰給帶進來的......”
旁邊的幾個人頓時驚詫了,交頭接耳。
“你們怎麼了?”
“這傘現在哪裏?”
“我扔掉了,沒什麼用。”
“扔掉就好,扔掉就好......”
我這才發現,周圍幾個人正是幾天前一起聽七爺講“恐怖故事”的人。
我嘖嘖舌,這長柄傘到底是幹嘛用的?
那幾個人不一會兒就開始吃東西,沒再說話,我也不想久待,就付了錢。
“去哪兒?”陳瞳問。
“網吧。”我不情願地說。
在我麵前的是一家黑網吧,我可以和看門的人周旋,然後進去。但我還是打了個電話,讓顧失望出來帶路。
沒過幾分鍾,顧失望就出來了,還不忘和擦肩而過的流氓打招呼,看來他真是在這裏混熟了。
他穿著破了洞的牛仔褲,看起來很潮。
“喂,譚非明,怎麼,你帶你妹妹來體驗人生了?”
陳瞳吐了吐舌頭,作出嘔吐的表情,然後說:“網吧等於你的人生?”
“不對不對,遊戲如人生,網吧是一堆人享受人生的地方。”
我不想聽他讚美,隻是直截了當地說:“隨便哪台電腦,能聯網就行,我需要找點資料。”
顧失望眼睛一亮,知道我有線索了,便領著我進去。
我馬上看到一個光頭,應該是老板。顧失望小聲地說:“這位光頭生意很火啊,這個位置通常是警察視線的盲區,它在一個餐館的後麵,絕對隱蔽。”
我心想,如果真的足夠隱蔽,我怎麼能找來?恐怕警察是懶得管吧。
顧失望見我不說話,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現在警察為凶殺案焦頭爛額,根本無暇管黑網吧,所以這裏有這麼多人......”
這裏有30多台電腦,已經大部分坐滿了,耳邊傳來遊戲的聲音,還有打遊戲玩家的大罵聲。他們戴著耳機,完全進入另一個世界。
我隻玩過電視機裏的遊戲,不怎麼感興趣,看到那些五顏六色的畫麵,也提不起興致。
“怎麼樣?陳小妹,見到這樣的場麵,有什麼感想?”
陳瞳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來,用手捂住耳朵,說:“好吵。”
這兩個字顧失望恐怕沒聽見,他放慢腳步,顯然是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了。我看到這一排的盡頭,還有幾台電腦空著。
顧失望剛坐下,邊上一個女生摘下了一半耳機,罵道:“你他媽去哪兒了?快點!我快被幹死了!”
顧失望連連搖頭,快速地操作鼠標和鍵盤,我無奈地在那個女生旁邊坐下來,開始進入網頁。
我想著應該輸入什麼關鍵詞,被喧鬧氣氛弄得走神了,我不經意往左一瞥,突然發現我認得那個戴耳機打遊戲的女生。
我打了一個寒噤,連忙站起來,往右挪了個位置。
她摘下了耳機,說:“幫我報仇幫我報仇!”
我吸了口氣,幸好她沒發現我。
“你躲什麼躲啊,早看見你了,譚非明!”那個女生瞪了我一眼,我臉都僵了,一低頭就看見她穿著短裙。
“這都秋天了,你難道不冷嗎?”我鼓起勇氣,說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