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頭,你幹嘛呀……”馬歡歡邊揉眼睛邊這樣埋怨地問。
“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是讓我過去看看我爸?”馬歡歡好像聽懂癩頭在汪汪什麼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爸咋樣了?”馬歡歡像是真的在跟癩頭對話一樣。
“汪汪……”
“那好,正好我也要跟媽媽說我剛剛做的一個夢呢--走吧……”馬歡歡邊說,邊穿好衣服,跟著癩頭出來,到了院子裏的靈堂,走到爸爸的屍體旁,看了看,也沒看出什麼來,就去搖醒了媽媽徐曉蘭:“媽媽呀,我爸給我托夢了……說他口渴了,讓我給他喝口水……”
“小孩子家家的,別瞎說八道,快點兒回去去睡覺吧……”徐曉蘭是被馬歡歡叫醒了,可是一聽馬歡歡的話,就有些心煩意亂了--死人咋會渴了呢,咋會想要喝水呢,就這樣推馬歡歡回屋去……
“是癩頭把我舔醒的,它好像又有話要說了……”馬歡歡馬上這樣解釋說。
“又犯毛病了,狗咋會說話呢……”徐曉蘭想起了之前也有過類似的情節,就這樣說了一句。
“真的,不信媽媽問癩頭,是不是爸爸要喝水?”馬歡歡卻篤信不疑。
“我才不問呢!媽媽這就帶你回屋去睡覺吧……”徐曉蘭邊說,邊真的起身,將馬歡歡給抱回到了屋裏,將她放在了床上,然後,不顧馬歡歡的央求,將房門關上,然後回到了靈堂前,跪坐在那裏,發呆了一會兒,居然又昏睡過去了……
可是馬歡歡卻總也睡不著,時而聽見癩頭那委屈的、貌似在說--你們咋不信我的狗話呢--的低吠聲,就再次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用自己的手帕,放在涼水杯裏浸濕了,然後到了爸爸的屍體旁邊,掀開了蓋在爸爸臉上的白布,看見了他幹渴的嘴唇,就將手帕裏蘊含的水給擠壓出來……一滴,兩滴,三滴,就滴在了爸爸的嘴唇上……
癩頭一直守候在馬歡歡的左右,似乎高興得不得了,好像整個家裏人,就馬歡歡相信它的狗話,而且,還真的付諸了行動……
對於癩頭來說,對這個躺在這裏的男人並不感冒--自從他來了,癩頭很少跟他親近,幾乎從不向他搖尾乞憐逢迎賣乖,總是處於一種不卑不亢,井水不犯河水一般的關係--無論女主人和小主人如何跟他好,但癩頭總覺得這個男人早已不是自己應該感謝和忠誠的那個男主人了……
隻是礙於自己就是一條不起眼的癩頭狗,根本就左右不了女主人的意誌,索性就保持沉默,隻要女主人和小主人喜歡高興,也就沒必要揭穿真相了,或許,想揭穿她們也未必信!
直到這個突然到來替換了原本男主人的家夥死翹翹了,一動不動地躺在這裏,癩頭都沒像忠誠的狗失去了主人一樣哀鳴和依依不舍,還是過去從前一樣,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半睡半醒地履行自己看家護院的職責,僅此而已……
可是那陣清風仿佛一下子吹來了那個自己應該忠誠的男主人的魂魄,無影無形,不為人知,但卻被癩頭天性的敏感給捕捉到了--立即來了精神,才做出了一係列的舉動……
還好,小主人信了自己的狗話,開始行動了……
而馬歡歡更相信的是爸爸托給自己的那個想要喝水的夢,盡管媽媽不予理睬,但她還是執著地相信那一定是真的,也就真的弄了水,滴在了爸爸那似乎極度渴望的嘴唇上……
“媽媽媽媽快看呀,爸爸的嘴唇在動呢!”馬歡歡情不自禁地這樣喊道!
“這孩子,咋就不聽大人話呢!再胡鬧,媽媽就把你鎖在屋裏了……”徐曉蘭真有點拿馬歡歡沒辦法了好像。
“媽媽呀,我說的都是真話呀,不信媽媽自己看呀……”馬歡歡卻像真的發現了變化一樣,這樣喊道。
“看什麼看,爸爸已經死了,哪裏還想喝水,別在打擾爸爸安息了,快點聽話,回屋睡覺去吧……”徐曉蘭當然不信。
“二秀姨應該信我吧,快過來看看吧……”馬歡歡過來拉扯媽媽,媽媽不信她,轉而又去拉媽媽身邊的董二秀……
“是嗎?姐夫真的想喝水了,真的嘴唇動彈了?”董二秀一旦醒過來,立即相信了馬歡歡的話--或許,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象,姐夫會奇跡般地起死回生地活過來吧……所以,馬上起身,跟馬歡歡到了牛二春的屍體前,揭開了白布,就看見了姐夫的臉,居然真的看見了姐夫的嘴唇在輕微地蠕動,立即將馬歡歡手中的手絹給搶過去,將裏邊的水都擠壓出來,滴落在了牛二春那幾乎風幹的嘴唇上……
“蘭姐呀,快點過來看呀,姐夫真的嘴唇動彈了!”董二秀居然也這樣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