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海平收住笑,一本正經地說:“不開玩笑了。你知道那些留學生都有什麼政治背景?腦子裏必須多一根弦,別還像從前似的,一天到晚屬喜鵲的,唱唱跳跳、嘰嘰喳喳沒完。三十而立,你都快進入而立之年了,得學會用腦子思索點問題了,聽見投有?以後這方麵的事你得聽我的。”
從來沒有人能這麼訓斥過自瑞。她盯著那張月亮神似的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在上麵轉了幾個圈,咬著嘴唇沒吭聲。
她感到嚴海平身上那種男子漢大丈夫氣息,像霧一樣浸進了她的身體。
星期大一大早,羅文佳就坐到荷花湖畔。一邊小聲地念著外語單詞,一邊不時抬起頭,朝對麵的留學生樓張望。
三月中旬的天氣,盡管是個瓦藍瓦藍的晴天,太陽在傾出它壘部酌光芒照耀著大地,但對於北方的T市來說,還是有磐涼意。羅文佳不得不把手插迸袖筒裏,縮著頭,全身盡量地蜷曲在一起。可是不行.還是冷,特別是腳凍得生疼。她後悔不應該過早地脫下那雙棉窩,那是她自己做的,買的是塊二尺的藍燈芯絨,絮的全是新棉花,比哪個同學的皮鞋、棉窩都暖和。可足她又舍不得回去換。自從海平搬進留學生樓之後,找他就更不方便了。他呢,幾乎走到哪,身邊都少不了那個老氣橫秋的蘇斯。她不喜歡他,也又對白瑞起了火車上的那點反感那天她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去找嚴海平時,恰好白瑞和阿娜茉也在座。她高興得很,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一大半。誰知白瑞冷淡地望了,她一眼,連招呼也不打,繼續與阿娜萊說著話。但當蘇斯問海平她是什麼人時,白瑞卻忽然轉過頭,搶著說:
“Gilfiend”(女朋友)。
海平競也笑嘻嘻地點點頭。事後她向他抱怨,海平不高興地皺起眉頭,說她小心眼兒,讓她以後多像自瑞一樣開朗點兒。她不願意使他不高興,忙隨聲附和地誇了白瑞幾句,這才使海平重新舒開眉頭。羅文佳自己卻著實傷了心。最近一個多星期了,她隻是在課堂卜遠遠單著簿平,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與他在一起,倒是淨看見白瑞腳前腳後地總在他身邊嘰嘰喳喳的。羅文佳想到這兒,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急忙重新拿起書,小聲念了起來。
除了想海平時有些失魂落魄的,她對學校的一切都心滿意足。有時坐在課堂裏,聽著聽著課,她竟覺得自己是在夢裏了——坐在這高等學府裏,難道真的是被人人看不起的。那個小鎮上的女子嗎?!一想起這些,她就發瘋似的埋下頭去,恨不得把書裏的每一個寧都吃下去。她發瘋似的用功,拚命記下那些學問淵博的先生和同學們的每一句話(在她看來,人人都比她這個小鎮上的女子有學問),隻要一拿起書,她的心情就變得輕鬆起來。
對麵突然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羅文佳抬起頭來,隻見留學生樓裏走出了四個人,正是海平、白瑞、蘇斯和阿娜萊。兩個留學生的穿戴自不待言,海甲和白瑞也是衣冠楚楚。白瑞又是火車上那一身打扮,黑呢子大衣,雪白的拉毛圍巾,頭上戴著那頂鮮紅的毛線小帽,淡黃色的頭發瀑布似的披在肩上。海平居然穿起他父親的將校呢軍大衣,高高的身材顯得更加挺拔,寬寬的肩膀也端得更平,威風凜凜,比他父親更有將軍風度。與那個黃土小鎮上的翻砂工已是小町同l3而語了。羅文佳呆果地望著他,像不認識了似的。他們漸漸走近了。蘇斯突然指著羅文佳,說了一聲:“Gilfiend。”嚴海平和白瑞選才看到她。嚴海平跑過來,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