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覺雙腿一軟,直直跪在地上。
墨色……母親的名字。
這般近地望著她的靈位更像是在直指我的罪孽一般,我的母親,父親的愛妻是被我殺死的。
“今日我讓你進來,是有些話想當著墨色的麵告訴你。”父親的聲音在這密閣中回響。
“你出生那日,墨色難產,穩婆當時的意思是,母女二人隻能保住一個。”父親的手劃過母親的靈位,“可我知道此事卻是在你出生以後……墨色瞞著我硬是保住了你。”
原來,她本可以選擇活下來。
不是命理所致,而是母親甘願用她的命換了我的。
“你的命是墨色的,是你欠她的。”父親撇過頭看我,在燭火的搖曳下我已分不清映在他眼中的是悲傷還是怨恨。
“要我怎麼做……”我的聲音極輕,卻在這密閣之中分外清晰。是我欠了她的,是我的錯,但我又能改變些什麼。
父親突然衝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帶著我不曾見過的冰冷神色,強硬的力量似要扼入我的骨骼之中,然而比起疼痛,恐懼更先一步控製了我的全身。
“我要你為她奪得皇都的萬花之首,天魁。”
“天……魁?”
“天魁乃是先王在世時便欽賜的封位,在三年一次的百焰會上,每位已過及笄之年的女子都可爭奪此位。得此封號者即為皇都的天女,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景仰與榮耀。”
父親的臉被竄動的火光照得有些猙獰,手上的力卻似乎減了幾分。
“墨色原是眾望所歸的人選。若不是那場惡疾,以她當時的才情歌舞,容貌姿色,天魁必是她的。”
想起之前乳娘所說,母親的容貌因那場惡疾而毀,必是因此失了天魁之位。
“如何奪此位?”我看向父親,他鮮有地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這些年來我請了多少先生教你歌樂詩賦,你當是為了什麼……”
我一怔,即是了然於心。
“你是墨色的女兒,有著和她相仿的傾城之顏,你必定要成為她所鍾愛的牡丹,獨絕於這皇都之上。”
看著父親有些顫抖的手撫過我的臉頰,我突然覺著自己的出生真是可笑。我活著是因為母親希望我活著,而那個希望我活下去的人卻死了。
那麼剩下的活著的意義什麼?隻是因為我欠她的。
“那是她的遺願,三個月之後的百焰會,你定不能讓她失望。”
不是但願不要,而是必定不能。父親的口氣充滿了決絕,我抬眼望著母親的靈位,母親,既是你所想要的,我必會如你所願。
“瀾川明白。”
從密閣出來,我急著回房,剛將房門關上,便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氣力,癱軟在地上。方才被父親扼住的手現在才開始疼起來。我將頭埋進懷中,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當那唯一的牡丹花戰栗地盛開在皇都之巔,在它的凋零之日,花瓣落下,必是粉身碎骨罷。
“嗬,或許是件好事……”我扯了扯嘴角,兀自說著,手底卻漸漸沒了溫度。
此後一月我更是用心學琴,就連景容也驚異於我琴藝的進步。
“短短幾日,小姐的琴藝便達上乘,令景某佩服。”
“先生說笑了,在先生麵前,這不過是皮毛罷了。”我虛心回應,手剛落上琴弦,便被景容攔住,“你……”我一時驚慌想抽出手,卻反被他執緊,他眉心一皺,喚來了門外的玲瓏。
“呃……小姐,景先生……”玲瓏進門見此情景一時啞然。